【远方•青春之声】辽宁《春饼》 作者•王卫生/诵者•喀秋莎
我们小院从来不寂寞的,李奶奶的针脚、耿二婶的线、韦大妈的泡菜香满院。她们在不同领域里,兀自骄傲着,互相点赞,背后,却隐隐有些不屑。腊月二十七,家家炸鸡烧鹅蒸排骨,另外还有甜盘子。二十八,黄奶奶便开始烙薄饼了。那年月粮不够吃,常常是瓜菜代,白面很稀缺的,然而,烙薄饼,只能用白面,弥足珍贵,是食物中的上上签。不是过年,绝对吃不到的。她烙薄饼,只用几块残砖,将鏊子支了,刨花,锯末是早已准备好了,一根红头火柴,用脑袋把黑磷纸一撞,火苗便舞动了。黄奶奶烙薄饼,谢绝他人帮忙,擀饼、翻饼、添火,全一个人,显得就是能耐。面剂子早已做好了,在盆里,抓一个按一下,擀杖只推两下,饼便成型了,圆、匀。竹板一挑,下锅。她拿竹板子翻一翻鏊子上,正在沉醉的香客,观饼上火色,再稍等。在这个空档,拨火,续上了柴禾。火苗像无数火舌头似的,调皮地舔一舔鏊子,饼便好了。竹板子一挑,甩到了竹筐子里。黄奶奶烙饼,备有几个竹筐,放在灶台两侧,另有一筐,置于脑后。待侧面的筐子装满了,好戏开始了。连李奶奶、耿二婶、韦大妈也都放下手中活计,赶来看热闹。黄奶奶两眼惹上了烟火,流了泪,有人要帮忙,她不让,左手扯下头顶毛巾,一擦,右手抓起竹板子,把鏊子上的一个饼,挑起,向身后竹筐子甩去。那饼在空中打着旋子,颇像二人转里的舞彩帕,长了眼珠子似的,稳稳地入了筐子。周围是一片称赞声。那饼子,白白地,薄如蝉衣,对着太阳看,太阳的轮廓被虚化了,一片红晕之中,有七彩闪耀。那饼显出一圈一圈黄色的火花纹,看鏊子上,也有花纹。我们问奶奶,是什么纹,她说在她们老家,叫云水纹。北方天旱缺水,是祈春雨的花纹,所以,这饼也叫烙春饼,最适合春节吃的。一拨薄饼烙完了,这时,院子里各家邻居纷纷拿出来自家的面团,让黄奶奶烙。或有面硬的、面软的、面白的、面黑的、面筋的、面糟的,奶奶一概应付自如。把饼烙完了以后,她们家里的子孙们,便再也不让她干活了,佛爷似地供着。大年初一,我们一拨小孩子,在爆竹声中,轮番给院里的寿星叩头,拜到黄奶奶门下,我们头叩地最响。她老人家,把早卷好了菜的饼子,塞给了我们。(向上滑动启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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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