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 墨:窗外鸠鸣
窗外鸠鸣
文/残墨
伏案久了,我便起身倚窗,伸伸腰、揉揉眼,舒展身心。
放眼远眺:峰峦如聚,漫山绿翠,碧你的眼。高空,一只雄鹰盘旋着,鸟瞰地面,生灵如蚁。我透过窗,仰视雄鹰,展翼划过长空,其飞行技巧之娴熟,简直绝了,简直就是一种艺术。为此,蓝天多了一份神秘,多了一份美丽。试想:雄鹰振翅俯冲擒获猎物的瞬间,让我感受到了大自然创造成功的完美。半山腰,几只羊犹如蓝天下悠悠飘散的几朵白云。山脚下,村庄掩映绿树中,犹如丹青水墨。
窗外阳台栏杆上,两只斑鸠鸟咕咕、咕咕……和鸣对话。我不懂它们的语言,但从它俩信步栏杆,喙舌互啄、梳羽之情形,不难看出是一对情鸟,在倾述爱意。我不能打扰它俩的浪漫,屏住呼吸。
实则,斑鸠鸟并非第一次把窗外阳台作为它们谈情说爱的幽静之地,自从我住进这顶楼宿舍,已经数次听见窗外咕咕、咕咕的鸠鸣声了,有时在清晨,有时在下午,只是难以辨析每次听到的和见到的是不是同一对斑鸠鸟?
我第一次对斑鸠的囫囵认识,是初读《诗经》中的《关雎》,错误地把雎鸠水鸟当成了斑鸠鸟,心里还责怪它们不识趣。人家俩小青年在河之洲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你一只斑鸠在旁边咕咕、咕咕地聒噪什么呀?关你斑鸠什么鸟事?当时,至于那只雎鸠到底是什么鸟,也没有去深究,只是觉得它有点烦。恐怕大多数人在读《诗经》时,都跟我一样,并不关心雎鸠到底是什么鸟。
一次,观看央视《人与自然·斑鸠》,从解说员字正腔圆,浑厚坚定的精道解说中,才对斑鸠有了正确的了解和认识,也才正式搞清楚了《诗经》中的雎鸠是一种水鸟,而不是斑鸠。得知斑鸠尽管长相普通,不是很好看,它却有一个很美好的德性,那就是对异性的忠贞,绝对的一夫一妻。在危难之时,它们不是像其它的鸟那样贪生怕死,大难临头各自飞,而是坚守成双成对,雌雄相依,忠贞不渝。两只斑鸠中的一只,若是受了伤,或遇到敌侵,另一只则在离其最近上空飞旋迂回,不离不弃,鸣叫低沉悲惨,直至绝望。斑鸠既是爱情的象征,也是友情的象征,斑鸠咕咕、咕咕地鸣叫,宛若一个隽秀深情的男子向自己爱慕已久的女子真情而朦胧的表白,又或若一对朋友之间的开门见山的赤诚相待。
后来,又从《诗经》中了解到,原来,古人早已将斑鸠与美好的爱情联系在一起了。《诗经·卫风·氓》第三、四章写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其意是:桑叶未落密又繁,又嫩又润真好看。哎呀班鸠小鸟儿,见了桑堪别嘴馋。哎呀年青姑娘们,见了男人别胡缠。男人要把女人缠,说甩就甩他不管。女人若是恋男人,撒手摆脱难上难。桑树萎谢叶落净,枯黄憔悴任飘零。自从我到你家来,多年吃苦受寒贫。淇水滔滔送我回,溅湿车帘冷冰冰。我做妻子没过错,是你男人太无情。真真假假没定准,前后不一坏德行。
诗中给我们塑造了一个勤劳、温柔、坚强的妇女形象,表现了古代妇女追求自主婚姻和幸福生活的强烈愿望。亦说明,两千多年前的诗经时代,在爱情方面,女性还是有很大的自由度,女性对爱情的认知美德如同斑鸠忠贞不渝。对男性对爱情的不专一,骨子里的坏德行是唾弃、批判的。封建意识形态中的伦常观念,还没有成为社会伦理的统治思想。历史发展到今天,男女更是完全自由平等,不受任何羁绊,敢爱敢恨,蓬蓬勃勃地盛开。
斑鸠鸟不仅是爱情的象征,友情的象征,还是春的使者,农耕的报晓者。唐王维有诗《春中田园作》:屋中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明代陈玺咏《斑鸠》:香禽自何处,共立枝头语。唤起晓耕人,西畴足春雨。赣南有民歌《斑鸠调》,曲调欢快活跃。其内容颂春庆丰收,体现了江西赣南地区独有的地方风格特点。古人云:“以鸟鸣春。”即便是冬天,鸟声中也含有一些春气。所有这些,都足以说明斑鸠在很早以前就是人类的朋友了,是很受人们喜欢的。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对斑鸠朋友从纯净的山野里来到窗外,隔窗与我对话,它们便是我尊贵的客人,我没有理由不留下它们,不招待它们,我要请它们留下来长住。
我找来些米粒、黄豆、玉米,撒在阳台上,以此招待斑鸠朋友,留下它们长住。果然,这留客招数很凑效。此后的日子里,这对斑鸠朋友几乎天天来窗外阳台进食。我努力不去打扰它们,它们见了我亦没有大的惊诧,若无其事,咕咕——咕咕,优哉游哉。
没有多久,两只斑鸠便在楼下院子里的雪松上筑巢安了家,与我成了邻居。我依然时不时地撒些粮食于阳台,足够它们食用。自从斑鸠与我比邻,我晚上便没有再上过闹铃。每天清晨,都是窗外咕咕、咕咕地鸠鸣声把我从香睡中叫醒。推开窗,只见斑鸠于枝头跳跃嬉戏、谈天。时而从树上飞落阳台栏杆,再由栏杆一跃,起飞向山林。不一会儿,又飞回来了。这时,斑鸠是高兴的,我也是高兴的。它们在树上嬉戏阿娜腾跳,飞翔于空中,自由自在,很惬意,很自豪,很有诗意,斑鸠过的是诗意般的日子。而我们人类没有那么豁达,境界是上不去的,只能站在地面仰望。
每次听到斑鸠咕咕、咕咕地鸣唱,我仿佛走进了大自然,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是那么地清新、空旷,无杂念。劳累了一天的身子、烦躁的心情顿时豁然振奋、开朗起来。这是在城市里,绝对享受不到的特殊礼遇。它们的和鸣,给我带来了愉悦;它们诗意的生活,启迪了我,给我带来了轻松,使我淡然。
渐渐地,窗外阳台上、树上不仅仅只是斑鸠这些客人了,还多了其它的访客。什么山楂子鸟、黄豆雀儿、喜鹊、麻雀、画眉鸟,偶尔还有乌鸦落脚。这些鸟儿的聚集,应得力于楼下的几棵树的诱惑,我撒的粮食或许是又一诱因吧。它们时而独唱,发出悠扬、嘹亮和谐的声音,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嗓子;它们时而合奏,各种鸟鸣声清脆如水音,胜似天籁,简直就是森林交响盛会,是世界上任何一个知名交响乐团都不能够达到的巅峰之作。鸟儿曼妙的歌声,传进我的耳朵,我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这声音在我心中盘旋着,挥之不去,我深深地陶醉在鸟儿的歌声中。
鸟声是美妙的,鸟声都是天籁,百听不厌。而我更喜欢窗外斑鸠的鸣声,因为它别有一种诗味。每天醒在斑鸠鸣叫的美音里,会觉得内心很清明,倘若在雨天,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乐着咕咕、咕咕地鸠鸣声,便觉自己生活在诗中。因为斑鸠原本从诗经中飞来,从唐诗宋词里飞来,从民歌中飞来。
一草一木、一花一世界,一蚁一蝶、一鸟皆灵性,我们理当尊重这大自然的精灵。不管什么鸟儿、花儿,一切生灵都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朋友,我们要心怀善念,善待之。只有相互依存,彼此和平共处,世界才会五彩斑斓、生机勃勃,人类才能更好地生存发展!
咕咕——咕咕,窗外又传来鸠鸣声……
作者简介:残墨,本名刘文清,中学语文教师,汉中市作协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华文学作家协会会员;《青年文学家》《作家摇篮》《西北作家》《中华文学》《当代文学家》《望月文学》杂志特约作家。有散文、小说散见《教师文学》《中国西部散文选刊》《精短小说》《文学月报》《青年文学家》《神州文学》等报刊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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