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河桨音（上）

2007年的照片、文章，现在常熟城区河道中再也没有小划子船了。

江南水乡古城，最迷人之处就是小桥流水、枕河人家，桃红柳绿烟雨朦朦中，一舟一翁摇桨击水而过，有吟不尽的诗情画意。

在交通运输不发达的年代，水路是物资流通的重要渠道，船运也是商品交易重要载体。划船沿河叫卖和挑担提篮叫卖一样，是江南水乡通行的零散交易方式，家庭主妇足不出户，也能采办到新鲜的时令瓜菜。常熟城内七溪流水河道狭窄，即便是两艘小船对向交汇，也要手撑着石驳岸才能缓缓让过，因此最适合穿梭在市河中的做生意船，是一种三尺宽九尺长、单人划桨的木制小船。

穿城而过纵横交错的市河，送来了四乡八镇出产的时鲜货，吴语纯正的乡音叫卖声，也随着流水回荡在粉墙黛瓦间。春天卖螺蛳，夏天卖西瓜，秋天卖山芋，冬天卖白菜，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有卖的，是喷香的老咸菜和酱蒜头。

标致精明的主妇、满面风霜的船翁，一个岸上一个水面，仰面引颈粗声细语，一阵讨价还价之后，临河的花窗中晃悠悠吊下一只竹篮，送来了铜钿，带去了时蔬。热油渐起青烟，时蔬刚刚拿到长满青苔的石井边，汲水切洗一气呵成，常常是“哗哗”的摇桨声还未远去，时蔬已“呲啦”一声下到了锅中。不必担心是否新鲜或短斤缺两，彼此之间的默契和信认，延续着千百年来水乡古城的淳朴民风。东市河、南市河、西市河，把交易与河流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昔日南门坛上市面的繁荣可见一斑。

空气中弥漫起饭菜的香味，划浆的船翁也止住了叫卖，顺手把缆绳系在了驳岸石钮上。小船中备有简易的锅灶，柴米油盐菜是现成的，水一伸手就能从河中舀起，滚滚浓烟之后饭菜就齐备了。如果生意好，船翁还会从街角的酒馆中喊来一斤黄酒，就着青菜白饭的小乐惠也是有滋有味。酒满面红光足饭饱之后，船翁摇桨叫卖也格外地有力了，市河中还不时飘来悠远白茆山歌，与船桨击水相互和音，汇成了江南水乡古城的一首千古绝唱。

2007年摄于东市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