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十六国」八王之乱的荒诞剧和李特的流民大营

上回谈了贾南风。贾南风的前前后后基本是“八王之乱”的第一阶段。八王之乱前面也介绍了，是结束三国分裂，立国没多久的西晋的八个司马姓诸侯王为中枢之位进行的一场混战。八王之乱的第二阶段就是上篇讲到赵王司马伦灭贾南风后，司马诸王掀起的新一轮恶战。

贾南风在中枢时，用的人如张华、贾谧也还都是大家公认的饱学之士，所以老百姓的日子还不至太差。等到赵王司马伦上台，他昏聩无能，滥用亲信，很快各方面搞得一塌糊涂。司马伦自不量力，索性把晋惠帝司马衷圈到金镛城，自己当了皇上。这样一来，司马诸王就不平衡了，司马伦的战友齐王司马冏率先站了出来。

司马冏本身是实力派，他联合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顒（yong）于公元301年联合讨伐司马伦，传檄州郡。司马伦很快被打得落花流水。齐王司马冏迎惠帝司马衷复位，将司马伦迁到金镛城，不久以与司马伦对贾南风同样的方式将其用金屑酒毒杀，中枢为司马冏控制。司马冏加封成都王司马颖为上将军、录尚书事，河间王司马顒（yong）为太尉，同时封此役有功的长沙王司马乂（yi）为大将军，齐王司马冏独专政事。正当大家以为天下就要太平时，司马冏兴造府邸、宴乐无度、居尊恃宠、任人唯亲、海内失望。河间王司马顒、长沙王司马乂（yi）趁司马冏不备突袭司马冏，起火烧冏府，与之连战三日，司马冏败，被斩杀，齐党被诛三千余。长沙王司马乂本藉藉无名，此轮意外掌握中枢，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但他又怎能为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顒所容。很快二王联合讨伐司马乂，司马乂挟持惠帝巡城，但惠帝在诸王争夺前早已没了九五之尊，司马乂兵败被杀。成都王司马颖执掌中枢，河间王司马顒表请司马颖为皇太弟。东海王司马越和长沙王司马乂故旧联合谋讨之。局势再度混乱。

东海王司马越趁司马颖迁到封地遥控中枢之际，挟持惠帝北征司马颖。哪知他半道被击败，惠帝被俘，惠帝侍卫纷纷逃散，只有嵇绍还在身边。惠帝能活到今天全凭嵇绍贴身护卫，不离左右。因此役嵇绍属司马越一方，司马颖军士把嵇绍押住按在车马直木上。惠帝说“这是忠臣，不要杀。”军士道：“奉皇太弟（司马颖）之命，只不伤害陛下一人。”于是嵇绍当即被杀，血溅到了惠帝的御袍上。惠帝这样一个一贯痴呆木讷之人顿时老泪纵横，战事到这个时候真是凄凉之至。待稍平息后，众人要为惠帝洗御袍，惠帝说“袍上是嵇侍中的血，不能洗去。”

不久，皇太弟司马颖为司马越之弟司马腾和王俊杀得大败。司马颖挟惠帝出奔洛阳，但洛阳已被河间王司马顒控制。于是惠帝和司马颖被强行带到长安。河间王司马顒成了中枢的控制者。这时东海王司马越再度起兵，袭顒，司马顒为司马越部下杀死。同时身在长安的成都王司马颖反抗起兵被杀。八个司马氏王最后只剩下了东海王司马越。司马越控制了晋惠帝，都督中外诸军事，不久用毒饼毒死惠帝，另立惠帝异母弟司马炽为帝，是为晋怀帝。可怜可叹惠帝在诸王手里转了一遍还是没逃脱毒手。司马越辅政期间，一不对就屠戮朝臣，搞得人人自危，各方纷纷起兵反叛。司马越无奈自请出征，连连受挫，其势日孤，朝不保夕，于公元311年忧惧而死。八王之乱从公元290年持续到306年，一直到311年司马越死才算终结。虽然贾南风入主期间，局势稍微平稳，总得来说是大动荡、大波澜不断。司马氏诸王贪恋权位，寡廉鲜耻，与禽兽无异，将三国刚结束社会平稳发展的局面搞得支离破碎。百姓在这场大乱中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战事集中的北方从此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八王之乱究其原因并不复杂。首先西晋开国皇帝司马炎矫枉过正，以加强宗族的初衷赋予诸王财税军政之独立权，种下祸根。矫枉过正这种事情是反反复复一直会发生的事情，后边将会出现多次。其次，这一时期出了中国历史上亘古未有之黑天鹅——贾南风，她的出现大大加速了祸根的生长速度以致蔓枝缠绕，司马诸王贪得无厌，人伦丧尽更助局势失控。最后，这一时期离三国这样的大分裂时期太近，人们还是没有从那种分裂割据思维中转换过来，占地为王成为一种惯性。

在八王之乱这样的混乱之年又逢大旱，北方没法活下去的灾民越来越多，他们纷纷躲避战乱，往汉中、巴蜀逃难，成了流民。氐族人李特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性格沉稳刚毅，路上见到饥饿的病倒的流民都尽力提供帮助，他在流民中声望逐渐传开。李特早年为过州官，见解不俗。他和流民一起入剑阁时当看到当地险峻的地势，不由得长叹说：“蜀后主刘禅拥有这样的地方，竟然还投降别人，难道不是自己的问题吗？”这说明他很有几份创业者的素质。流民越来越多地往巴蜀边界靠拢，引起了朝廷的忧虑，可派特使赈济的钱粮又哪里够呢？于是流民开始进入巴蜀等地，这引起了这些地方人们的恐慌。

客观的讲，李特和流民入蜀后，肯定对蜀地人们的生产生活造成了影响。李特本身行侠仗义，也干了不少劫掠蜀人的事来援助流民。蜀人对李特和流民又怕又恨。朝廷也想尽快让流民返回原籍，于是派了新任益州刺史罗尚督办此事，但中原的战乱一波接一波，流民的家还能回的去吗。

罗尚不断催促遣送流民，限令当年夏天上路，传送檄文到各地要求开始遣返。李特一再请示，秋收之后流民有钱粮后再走不迟。流民听说要遣返，人人忧愁怨恨，不知所措。得知李特兄弟频频请求留一段时间，都感激并依赖他们，于是结伴前去见李特。李特就在蜀地建起大营，用来安置流民，李特的举动显然忤逆了朝廷，于是被悬赏追捕。流民大为恐惧，反而都前往归附李特，骑着马带着弓箭，不到一个月就超过两万徒众。流民们这是别无选择。

李特和罗尚就宽限时日没法达成一致，于是对抗很快发生，罗尚派人率晋军击杀流民大营，李特早有准备，预设流民做好埋伏将晋军杀败。流民一看已经杀死晋军了，没有退路了，索性推李特为首领。李特赈济穷苦百姓，尊敬贤能的人，整顿军队，政务井然，罗尚又发兵多次均被李特击败，后来罗尚改弦更张就一面以同意宽限时期为由派使者与李特求和，一面暗地里勾结当地的豪强，围攻李特，李特奋勇反抗，战败牺牲。李特死后，他的儿子李雄领导流民继续与晋军对抗。

公元304年，李雄自称皇帝，国号大成。后来李雄的侄儿李寿改国号为汉，这就是十六国之一的“成汉”。李特被追谥为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