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挥之不去的乡愁叫“回家拜年”
在刮着凛冽寒风的夜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不间断地从一个个农家小院传出,响彻整个村庄,天空中一片片红色礼花璀璨开放。每家每户过年都挂起灯笼、贴上春联,门上贴有门笺、插着桃树枝,窗户贴窗染花……这是山东烟台龙口市的乡村除夕。年,来了。
正月初一,龙口民俗有一个不成文“开门大吉”的讲究和规矩,凌晨四点前,家里的街门是不能开的,开门前先放鞭炮,叫做“开门炮仗”。
午更起来,儿时的我早早换上新衣,跟着大哥拿出鞭炮,挂到院子里的铁丝上点燃,爆竹声后,碎红满地,满院瑞气,喜气洋洋,称为“满堂红”。
父亲早起先把堂屋锅灶的火生好,母亲收拾炕上需要铺好的毛毯,摆好拜年招待街坊四邻的花生、糖块、瓜子、黑软枣、烟、茶、苹果、梨。父亲烧开了水,母亲开始煮饺子了,饺子煮好后,全家人就开始吃饺子。当地有过年饺子要包钱的习俗,寓意着来年有钱花。谁吃到钱,都要说一些过年吉利的话,寓意来年兴旺发达、大吉大利。
父母亲开始给我们兄弟姐妹分屈指可数的压岁钱,钱虽然不多,但寄予了对我们的新年期许。
作者儿时居住的老屋
还没吃完饺子,就有人敲门来拜年了,每年来得最早的是本家大叔及宗族兄弟。大家三人一伙,五人一帮,这伙没走,那帮又来了,不经意间,我家不大的屋子就挤满了拜年的人,喊什么辈分的都有。瞬间,父母亲忙得不亦乐乎。父亲乐呵呵地给族里的叔叔、哥哥们递烟,母亲忙着给年幼的孩子们分糖块、花生及瓜子。
我家一个柜子的柜顶上,放着祖传的红色漆面的长方形盘子,盘子里摆放着龙口白酒和午餐肉、猪蹄冻、炸花生米等等,盘子里还放着几双红色的新筷子,酒盅是三钱的玻璃小杯。族人兄弟们给我的父母拜完年后,开始品尝这些美味佳肴,他们象征性地喝一盅酒、吃一口菜,父亲这时也陪着喝两盅。
初一早晨,过年拜宗族、拜乡邻的祥和气氛充满了大街小巷。满街是成群搭伙的拜年队伍,“过年好”的声音此起彼伏,儿时的我也跟随本家大叔和大哥涌入拜年的人流中,人们穿着新衣,一路有说有笑,那场面热闹非凡。
作者的父亲和母亲
本家拜完年后,就开始拜左邻右舍了,进一家,出一家,速度很快。鸡叫三遍天快亮了,大街小巷里拜年的人越来越多,我随本家大叔和大哥拜年的任务也快结束了。虽然我的手脚冻得麻木了,但是有这样热闹的拜年场面,有平时吃不到的糖块、花生,也不觉得寒冷了。
到家后,看到家里地面上全是糖纸、花生皮、瓜子皮,铺了厚厚的一层。看着拜年的人群中,弟兄们一伙,妯娌们一帮,有说有笑地从我家出出进进,门里门外透着淳朴的民风和亲情;一问一拜中,体现了晚辈对长辈的尊敬。这样热闹的拜年,已深深地印刻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这种拜年的感觉,真好。
作者和母亲
如今,父母亲已不在,我没有了回家的路,不再回老家拜年了。我常常怀念小时候的那时、那景、那年的拜年味道。不管你喜不喜欢,不管你期不期待,年年过年,年年依旧。我忽然感觉人生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乡愁,叫着过年“回家拜年”。
(作者:山东烟台龙口市博物馆刘玉涛,本文选自学习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