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扉别集(28)一次被盗事件引发的搬迁行动 | 张国领专栏
柴扉别集(28)
一次被盗事件引发的搬迁行动
张国领
“快下楼看看吧,你们家被盗了。”
早晨刚一起床就听到楼下传来这刺耳的喊叫声。
妻子问:“谁家被盗了?”
我说:“谁知道呢,不管谁家,肯定不是咱家。贼进了咱家非饿死不中。”我边洗脸边回答妻子的问话。
洗漱好之后,听到那喊声还在继续,我就跑到阳台上伸头往楼下看去,只见楼下平房前,已站了一堆人,有人在喊,有人在骂,有人在埋怨。
那排平房,是院里住户们的储藏室,每家分得一间。这时我才意识到“你家被盗了”的含义。那喊声指向的既不是你家,也不是他家,而是很多人家,这其中也必定包括了我家。因为我家在楼下也有一间储藏室。
我回屋对妻子说:“是楼下的储藏室被盗了,咱那小屋里没放啥值钱东西吧?”
“除了锄地种菜的工具啥也没有。”妻子刚说完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你的自己行车在里边吧?”
“完了。”说着话我推开门就往楼下跑去。先冲到我那间储藏室门口,门是开着的,里面种菜的工具都还安静地在那里摆放着,自行车却不见了。
我看着储藏室的大门,发现门上的大铁锁被撬开了,锁头还在地上掉着,我拾起来仔细看,原来锁不是被撬开的,而是小偷将铁环子给剪断了。
看完自家的储藏室再去看别人的,如出一辙,家家的锁都是被剪断的。我纳闷这贼也太有劲儿了,那么粗的铁环子,咋就一下给剪断了呢?并且一夜剪了那么多家的锁,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一丝响动,究竟是哪个江洋大盗干的呢?
从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我听出,自己的损失还算是小的,就一辆自行车,有的人家还在储藏室里,放了许多楼上放不下的好东西呢。
看来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我家楼上两居室空荡荡的没放啥东西,有的人家里东西多得竟然放不下,只能塞进楼下的储藏间里。
经常听人说窃贼下手之前,都会先踩点,看看哪里最安全,又好下手,还能有所收获,才会去行动的。
我想他们敢对住着军人的武警家属院动手,并且是一晚上连偷几十家,百分百是提前踩好点的,甚至还是踩了好多天的点儿,有没有“内鬼”里应外合我不敢瞎说,有没有人故意炫耀露富我也不知道,但盗贼敢于这么明目张胆、肆意妄为地大规模作案,从这一点就可以判断,这贼绝对是有备而来,也可能不是一个人作案,而是盗窃团伙。
这真是一伙没有志向的毛贼,一辆自行车都不放过,如果他只偷我一家,看到没有别的值钱东西,为了“贼不落空”这个行业规矩,你把它搬走也说得过去,可你既然已经洗劫了那么多家,明显是将那些比我的自行车更贵重的物品,都收入了囊中,为啥还不放过我那一辆旧自行车呢?
想到此我就对那些有钱又爱炫富的人产生了愤恨,如果不是他们将自家屋里放不下的好东西,一箱箱地放进了这无人驻守的储藏室,被那些居心不良的贼人惦记,生了歹心起了恶念,他们至于深更半夜不睡觉来此大动干戈吗?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和那些被偷走更多物品的家庭相比,我家的损失可能是最少的。但这在别人来说可能是微不足道的损失,对于我这样一个家庭来说,却大得几乎难以承受。
因为有钱人丢一辆自行车不算什么,人家可以轻轻松松地再买一辆,而对于我这个收入低、负担重的家庭,买一辆自行车比别人买辆奔驰还困难,这就是损失不能按丢失物品的价值比较,而应按家庭富裕程度比的原因所在。
部队的家属院被盗,这是一件说不出口的糟心事,但它确实发生了,发生在我住进这新居的八个月之后。这也不能怪窃贼,因为这是一个没有哨兵的家属院,偌大一个院子,只建了一栋宿舍楼,楼前面是各家各户在我家的带领下,开垦出的菜地,只有院墙没有大门,谁想进来都可以,这无意中就给窃贼留下了作案的机会。
自行车被盗之后,给我的出行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虽然这里距机关不算太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可到达,可生活不仅仅是上班,八小时上班时间之外,还有很多要办的事情。
在徒步上下班一个月之后,我和妻子商量,重新买辆自行车。为了不使窃贼惦记,也为了省点钱,我决定不再买新车,从旧货市场上花四十元钱买了辆二手车。二手车也是车,天天能骑着上下班不说,上街去办事时,放在马路边上,也不用担心被偷,少了许多顾虑。
被盗事件发生之后,大家也只是发了一通牢骚,虽然当时报了警,但警方并没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案子也迟迟未破。
那些储藏室锁被剪断的家庭,又重新买了一把锁,只是锁环比以前的更粗了些,至于能不能防盗大家心知肚明,因为如果被窃贼惦记上了,再结实的锁都是没有用的,这就像我那菜地周围的那一圈篱笆墙,它的防御意义远远小于它的象征意义,也就是说,只能防君子,却不能防小人。
家属院被盗事件发生半年后,我被借调到武警总部工作,说是借调,但我心中明白,十有八九最后是要调到北京工作的,只是借调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能正式调到总部,我心中没底。
到北京两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河南总队同事打来的电话,说总队机关盖了一批新房,职务高的要搬走,旧房子重新分配,我可以继续住现在的房子,也可以调整到机关大院内的家属楼去住,区别是,我现在住的是新房,只有两间卧室,且是在机关院外,上班要走一段路;机关院内的房子是旧房,三居室,距办公楼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上下班近。他让我考虑好之后尽快给他答复。
我在打给妻子的电话里,刚把换房子的事提出来,妻子就说:“能不能不再搬家了?你搬家还没搬够?咱到郑州两年搬了两次家了,再搬就是第四次了。还有咱的菜地,搬了之后不可能再跑到这里来种地,种的菜都要给别人,太可惜了。”
妻子的态度我是预先想到了的,她挂念的是辛辛苦苦开出来的那片菜地。可我想的是安全,我可能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是借调在外,即使能很快调到北京,也不是马上就能分到房子,我的老领导调北京多年了,至今还是在外租房住,北京的住房比郑州更紧张。
让妻子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在那个被盗的家属院里,我实在是不能放心。通过那次被盗事件,使我对住在营区之外更加担心。我的另外一个搬家理由是住房面积问题,住到郑州之后离老家近了,家里时常有亲友们来,多一个居室的话,居住条件就更宽松一些。
在这一回合当中,我的意见占了上风,但有一条很明确,搬家的事归我。
搬家是出力活儿,我作为男人,责无旁贷。为了这次搬家,我曾三次请假从北京回郑州,一次是打分签字,必须要本人在场;一次是回来装修,因为那是旧房,别人刚搬走我就住进来,虽然是没有产权的临时周转房,也还是要刷刷墙抹抹漆的;第三次就是回来搬家了。
我那点家当从安徽搬回来,又从楼上搬楼下,再从租住房搬到家属院,这次又要从那边的五楼搬到这边五楼上,再结实的家具也禁不住这么三番五次地折腾啊。
等全部家当搬进屋里再看时,有不少已经快要零散了。看着这一堆被我搬来搬去的家什,我在心中对无辜的它们说了声对不起。折腾你们不是我的本意,可我也身不由己啊,再说了,人生不就是在折腾吗?活动活动,活着的目的就是不停地动,从安徽搬到河南不是目的,从五楼再搬到五楼也不是目的,什么是最终的目的?恐怕没有人能说清楚,因为每个人就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从出生开始,到终老为止,所有的走动、运动、搬动、挪动等等这些活动经历,都是他来到这个不安定的世界上的全部价值。
也许不久之后我又要重新搬家,明明知道这一次不是终点,却又不由自主地选择投入,我这分明就是在自找苦吃。但这一份永不止步的辛苦中,谁说不包含着一种永无止境、不懈追求的快乐呢。
张国领,河南禹州神垕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丰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原《橄榄绿》主编、《中国武警》主编,武警大校警衔。出版有散文集《男兵女兵》、《和平的守望》、《和平的断想》,诗集《绿色的诱惑》、《血色和平》、《铭记》《千年之后你依然最美》《和平的欢歌》等11部,报告文学集《高地英雄》等2部,《张国领文集》十一卷。作品曾获“冰心散文奖”,“解放军文艺新作品奖”一等奖、“战士文艺奖”一等奖、“中国人口文化奖”金奖、“群星奖”银奖、《人民日报》文艺作品二等奖、“2009中国散文排榜”第六名、 “河南十佳诗人”等多个奖项。作品被收入《军事文学年选》《我最喜爱的散文》《中学生课外精读》等三十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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