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茂:季节和夕阳
季节和夕阳
孙茂
时间令人头疼,我抓不住。在人的观念里,时间里包含季节和夕阳。季节和夕阳都是盘踞在人生转盘里的齿轮。一年有四季,一日分早晚,在季节和夕阳里,岁月这只憨虫接二连三爬上人生的白纸,一些模糊不清的心事便慢慢发了芽。
当雾气慢慢散尽之时,太阳才淘气的挤出头。谁也不会想到,此刻是春天。
白天,虫声密密,天空像水清洗过一样,蓝晶晶的。傍晚,站立在山峰远望村庄,炊烟袅袅,一切都是安详的,舒缓的,柔和的。夜幕时分,夜月的田间,虫声唧唧,蝉鸣蛙噪,一条狗高昂着头在道路口狂咬,公鸡飞到芭蕉树尖上扇动翅膀,一只傻猫蹲在墙角唱情歌。举目四望,乡间宁静祥和,没有争乱和纷扰。当一个人心闲下来的时候,才会发觉这世间微妙的变化。比如,老鼠爬楼梯。不知道你有没有见到过老鼠爬楼梯,我亲眼目睹过,天色将暗未暗,老鼠笨拙地跳跃着,蹦起来跨两级台阶,不时掉落下来,我静静地端详它的一举一动,没有靠近,生怕惊扰它。因为鼠急也会跳楼。
春天,村庄长出了新的颜色。将目光投向青草深处,树青草绿,人活地新。春困的时候,一片燕子在房梁上衔泥筑巢,吱吱呀呀飞来飞去,扇着剪刀翅,成群结队。我无事常杵着下巴看它们,有时能看一下午,那些灰白相间的羽毛,很耐看。半个月的功夫,燕子窝便筑起来,再过些时日,繁衍生息,生命往复。
春天到了,汗水从骨头里挤出,把牛粪积攒起来,年节一过,各家便忙碌起来,驱赶着牛车把牛粪猪粪运到田地,春耕前抛洒到田里,那是最好的有机肥。
到了夏天,黄灿灿的花儿镶满河道,夏日的山峦任由这绚烂的色彩肆意洇染。夏天雨下的勤,沟河爆满,坝塘田地一夜喝成了胖子,那些雨水本无声,渗入松软的土层便嗞嗞作响,雨水稀释了空气中的秽物,天空顿时更净洁了。很多时候,鸟儿安静的站立在枝头,扑打着翅膀,十分欢快。夏天,我常静对着一棵草,从神的角度读写它。
微风吹过,门前的果木摇曳起来,如烟入雾。夏天,阳光懒懒的洒在身上,有温柔的光和轻柔的风。窗外,天色缓缓洇开,山崖上显映出深深浅浅的绿。经过一夜暴雨的刷新,大地换了新衣。清晨,在雨淋淋的枝头上,夏天盛大的一轮红日新鲜出炉,随后,各种声音都响亮起来了,浩荡的风,轰鸣的蝉,不约而鸣。
秋晨寒意浓重,山峰隐没在白雾中。一团团白雾,像一锅煮沸的开水在山谷中翻滚,冒着腾腾的水汽。天边的云彩光影诡异多变。一夜秋风,地上铺满金色的树叶,那些树叶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村里人起得早,在霜气尚未散去的山野,用大竹篮背落叶,拾落回去喂羊。那些羊吃过剩下的细枝末节,用来填圈,温暖舒适。
秋日多雨,整天阴雨绵绵,湿漉漉的。一点都不夸张,我已经半个月没见到太阳,整天阴呼呼的。夕阳是一位伟大的画家。有一天吃完晚饭,抬头的一瞬间,一丝红光把眼前的山峦晒红了,像披上一层霞衣。傍晚的太阳是红的,那些枯黄的玉米,晒的红灿灿的,像敷了一层红油纸。
冬至一过,冬天真的来了。冬天的暖阳,像一颗人造太阳,散发出仅有的光和热。冬天的夕阳容易犯困,金红色的霞光涂抹在屋子大地上,静卧在落霞旁,羊群司空见惯,天和地相安无事,雪是洁白的,多少事,被季节和夕阳一笔勾销。时间纷至沓来,村庄上空一群褐白的鸽子飞将而过,发出簌簌拍打翅膀的声音。
在乡村,四季是什么样的呢?
春季,天蓝水阔,树绿草青;仲夏,众鸟高飞,鱼跃人欢;深秋,谷穗饱满,遍野金黄;冷冬,孤云独闲,山河皆白。村庄的一年四季,像一个曼妙的姑娘,总是变着法的美。
我所写的季节与夕阳是和故乡联系在一起的,书写家乡使我欢愉,这一生,在故乡中寻找生命的影子,在朝雾濛濛里,沐浴村光,在故乡里修行。我把内心最真切的声音说给自己听,让自己最亲近的人听见;让故乡听见;让故乡的草木听见。
孙茂,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云南师范大学附属镇雄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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