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晚上爬门头||吴波
2018年9月18日，我和妻子都已四十岁这年生下了小二子，如今已接近两周岁半大了。整个家里，最最疼爱这个小家伙的，毋庸置疑，是他那即将七十岁的奶奶。奶奶带孙子，虽然累，却总是开心地笑；奶奶宠孙子，“见天”买好吃的给孩子，而且毫无原则，烤山芋、棒棒糖能连着给孩子吃好多。奶奶关心孙子生长，瘦了，关心，唠叨着要我们“舍得”给孩子买好吃的；病了，更是担心，不住地埋怨我们给孩子衣服穿少了、不会带孩子。可是，小二子个子长得不高，带孩子体检回来，因为他的身高明显低于平均值，我们夫妻俩“唠叨”不已，母亲听了却一点不着急，总是笑着说：“我这大孙子，肯定‘不得’（不会）高，‘特’（他）爸妈摆在那摊呢”。说得我浑身“来火”，一者，母亲总拿我这个子不高说事；二是，老说我家这小二子长不高，我能不来气嘛！
不过，母亲还总是要再说一句的：“三十晚上让‘特’爬爬门头，爬得高，长得高。”我听了，倒也就不“来气”了，这奶奶啊，还是希望“自嘎”（自家）大孙子长高的。我听着想着，也总是想起我小时候为了长高在大年三十晚上爬门头的趣事来。
童年时期我生活在乡下外婆家，限于生活条件，我们那时的孩子个子都不高，尤其是农村的孩子，身高总是比同龄城里孩子矮一截。而我这个“城乡结合”的孩子，竟然个子更矮，比乡下同龄小伙伴还要矮半个头；这一点不能怪我，母亲总是说“外甥多像舅”，我的三个舅舅，个子都不高，估计都不超过1米65；三个舅舅个子不高也不能怪他们，因为的的外公个子更矮，估计不到1米6。
我的个子矮，小不点儿，所以大人们看到我总拿我调侃，总会说我“像舅舅”长不高，我听了就着急啊！可是着急也没用，我也不知道怎么“长高”。别人说我，我气恼的时候，此时外公看到了，就会笑眯眯、怜爱地对我说：“不急，等到三十晚上，爬家里的门头，爬得高，长得高。”于是，我就有了的期盼，期盼早点过年，期盼三十晚上团圆饭桌上的大肉坨子，期盼着三十晚上去爬家里的大门。对了，顺带说一句，那时的我特别顽皮，经常惹得母亲极其生气，经常对我说“狠话”：“你这个混账东西，再皮，准备三十晚上打一顿好过年”，所以，我心里还是有点怕过三十晚上的。
那些年我是在外婆家过年的。大年三十，中午外公摆完祭，晚上吃完团圆饭，外公、大舅等喝了酒，外婆、母亲收拾完，外公就拿我取乐子了：“小二波子，该你爬门头了！”那时我小，才五六岁，站在堂屋两扇大门后面，看着那么高的门，虽然有点兴奋，却又难免有点害怕，不敢爬。此时，外公、大舅、外婆、母亲等都站在我身后身旁，笑着，“促弄着”；“男左女右”，我自然爬的是靠东边那扇站在门后看是“左边”的门，我手“巴”上门后的第二根“横梁”，左脚踩上第一根横梁，用劲一蹬，身体上升，然后一只手再向上去“够”第三根横梁，手“巴”住后，右脚使劲“够”第二根横梁。就这样爬了上去，两三步后已经高过了大人的头顶，我就有些害怕了，不敢再爬了，此时，大舅在后面说：“不要怕，我在后头托着呢，掉下来我给你接着”；母亲说：“爬得高，长得高；爬多高，长多高”；其他人看着笑着，我也就这么一闭眼一狠心，继续上爬，又两三步，手够到了门顶头的边子，脚再上一根横梁，身子就超过大门上面了，母亲很开心：“将来我家小二波子长得比大门还高！”
爬过门后，三十晚上过年我也就心安了，心里想着来年长得高。只是，来年我还是那点高，小矮个子，大家看到了还拿我开玩笑，还要让我“三十晚上爬门头”，我依然是气恼，却也无可奈何。我直到小学毕业，都是很矮的，家里有张照片，1992年过年在周恩来纪念馆门前拍的，那时我13岁了，还比姐姐矮半个多头，要知道我的姐姐也就1米53，可见我有多么的矮。直到上了初中，初三那年，我的身高“窜”了一下，我才长到1米66左右，穿上皮鞋，有鞋跟子，我“号称”1米68，其实，这身高一看就矮，还是标准的“三等残废”。
哎呀，我们的童年少年，因为这身高，没少苦恼过。可是，没办法，那时的生活条件如此，很多人的身高都不算高，城乡差距更大，我这个生长在农村的“城里”孩子，个子想长高，也是很难的，因为我还有三个个子那么“矮”的舅舅呢！所以，因为妻子个子也不算高，我家女儿出生后，看着她成长，我这个爸爸满心欢喜，唯一的担心就是她的身高，生怕她长不高，我家女儿小时候个子也一直不高，体检总比中等数值低，和同龄人比，个子总是最矮的，我着急也没用，只能时常给她量身高，心里干着急，也没少开她玩笑让她爬门头。但是，现在孩子的生活条件好、营养充足啊，个子总会长高的，咱家这女儿，一直在长，到了现在上高一，她脱了鞋子光脚量，1米61，虽然和很多身高超过1米7的女孩比，她还是矮了些，但是，就这身高，已经让我特别满意啦！看着个子看起来已经和我差不多高的女儿，我的心里总是喜滋滋的，我说她个子长高了，比她考试考再高的分都更让我高兴。
现在，我的烦恼又来了，咱家这小二子，体检时身高总是“中减”后面还要多个“减号”，和比他小几个月的孩子比，个子还矮一些，我们夫妻有点着急；一听到他的奶奶说“我这个大孙子将来不得高，特爸特妈摆在那块呢”我就“急逗”。虽然知道“三十晚上爬门头”只是个美好的祝愿，我呀，还是要让小二子在今年这个“三十晚上”爬爬家里的大门，争取来年长长高。
其实，我不必太担心。现在的孩子，生活条件好了很多，牛奶不停喝、酸钙天天补，各种营养跟得上，个子想矮，都不容易。咱家那个外甥，个子可远远不“像舅”，已经上大二的他，一米八好几，站在我面前，我只能“仰视”。
咱家小二子，今年三十晚上爬门头，未来年年三十晚上爬门头，至于说这“个子”，不急，肯定比“特爸”高，比“特爸”高，也就行了。
作者简介
吴波，男，1979年5月生，江苏淮安人，中学教师，淮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清江浦区作家协会理事。教学工作之余，热爱文字写作，2005年起在报刊发表文章，已逾百万字，有多篇文章收录进各级各类书集，多次在市级以上征文中获奖。2017年9月，文集《里运河北大运河南》由团结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2020年10月文集《清江浦家常饮食记》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