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临床遣方用药经验
中医临床遣方用药经验
1956年9月1日,由唐山驶往北京的火车上,一个小伙子正怀揣着北京中医学院的首批录取通知书。他体格健壮、目光炯炯,相比医学生或许更像个运动健将。这个小伙子便是创新中医“风邪”理论并建立风咳、风哮辨治体系的呼吸科泰斗晁恩祥。
北中医的首届学生
晁恩祥从小就是体育健将,他是唐山市200米栏冠军,还曾代表唐山市参加河北省田径运动会。他在北中医校运会上创造的百米跑纪录整整50年无人打破。他和中医的相逢也和运动有关。曾是唐山市学联排球队队长的他,一次打球后,大汗淋漓地迎风骑车回家,不料当晚便身热无力,头痛欲裂。次日到校医室看病,一位姓冯的医生为他开了几味中药,服用两剂后症状就减退了。冯医生开的正是出自《伤寒论》的桂枝汤。中医学从此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得知北京中医学院将成立并招生的消息后,他果断将北中医填在了第一志愿。
晁恩祥从小热爱体育,曾获唐山市中学生运动会200米栏冠军。
1956年注定会被载入中医发展史,这一年,北京、上海、广州、成都4所中医学院同时成立。千百年来以“师带徒”为主的中医人才培养终于有了自己的高等院校。北中医的首届学生水平参差不齐,有的曾跟师学习或有家传背景,有的像晁恩祥一样几乎零基础。入学后,老师们十分强调读经典,从《黄帝内经》《难经》《金匮要略》到《伤寒论》,初入中医殿堂、毫无基础的晁恩祥“啃”起经典来有些吃力,但对中医的浓厚兴趣让他自觉地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经典要一生常读”,今天晁恩祥还常常和自己的学生们如此强调。他觉得中医院校的经典课程不必一入学就开设,等学生有了一定基础后授课效果可能更佳。除了不断夯实中医功底,在北中医的6年间,晁恩祥还系统学习了西医基础课程,包括临床诊断、解剖、生理、病理、药学等,“当时中西医课程的比例是6:4”。
每逢夏夜,晁恩祥和同学们常常铺着凉席,躺在北中医的操场上仰望星空,畅谈未来。一甲子岁月倏忽即逝,北中医操场上的那片星空仿佛还在眼前,而曾经的小伙伴们已成大家,包括晁恩祥在内,北中医首届毕业生中已有3名国医大师、5名“首都国医名师”、1位院士。
晁恩祥学术和临床水平的第二次系统提升是在1976年开办的全国中医研究班。该班是由岳美中向中央建议,多位副总理批准成立的,每省仅一名代表,全国不过30余名学员。授课老师有岳美中、任应秋、王文鼎、刘渡舟、姜春华、邓铁涛等数十位名医大家。晁恩祥至今仍保存着当时的课堂笔记,细细翻来,书写工整、巨细靡遗。晁恩祥曾跟师侍诊于西苑医院岳美中、赵锡武、郭士魁等老师,“研究班使我更重视临床,养成了多临证、多思悟、多专研的习惯”。
支边内蒙古22年
“那时的电话还是拨盘式的,铃声特别大,夜里电话一响全家都醒了。”晁恩祥的大女儿晁凤童年回忆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家里的电话声,“爸爸是内科主任,妈妈是外科主任,科里有事常找他们”。1962年从北中医毕业后,晁恩祥和同学王秀珍喜结连理,一同被分配到内蒙古中医医院,直到1984年中日友好医院建院邀请晁恩祥夫妇回京参与临床工作,夫妻俩在内蒙古一扎就是22年。在这里,晁恩祥前后任住院医师近20年,打下了坚实的临床基础。在他看来,住院医师阶段的“摸爬滚打”对于今后的从医之路十分重要。
当时内蒙古少数民族地区仍然缺医少药,东部地区冬春季节居民常发生克山病。克山病是一种地方病,发病急,以心肌受损为主,病情危重,出现心衰、慢性心肌损伤、心律不齐者极多。1966~1968年,晁恩祥分别前往呼伦贝尔盟阿荣旗和莫力达瓦旗参加防克山病医疗队。二女儿出生时,他正在参与内蒙古东部北大荒的防克工作。女儿出生1个多月,他还不知道孩子的性别。医疗队驻地靠近北部边界,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冬季气温常在零下30多度。晁恩祥经常长途跋涉,半夜出诊,沿途甚至常听到狼的叫声。1968年的大年三十晚上,他和医疗队副队长赶往另一个医疗点看望同事和乡亲,两人在遍山白雪中迷失了方向,走了很远才终于顺着电线杆找到一个村子,一问村民原来还需翻过一道山梁才是医疗队驻地,他们在大雪中一共走了8个多小时,赶到医疗队驻地时已过午夜12点。脱下棉袄时只见整个身子呼呼地往外冒热气,翻起裤脚,里面已是一圈冰块。
然而回忆起在农牧区下乡时和少数民族十分融洽,晁恩祥觉得弥足珍贵,他笑言:“大家都说想吃好的找晁恩祥。”少数民族同胞十分淳朴好客,走门串户每到一家总是倒水送烟送榛子。乡亲们有事就找医疗队,胃疼、牙疼、关节疼、恶心呕吐,针灸常常能解决不少问题,“下乡让我深深感受到中医疗效不错,在农村中医药大有作为”。1983年,晁恩祥被评为“少数民族地区优秀科技工作者”。
在内蒙古的22年,影响了晁恩祥今后的医、教、研方向,“我开始关注呼吸病专业的临床,这个专业的多发病、常见病非常多。”
1971年,国务院下发13号文件,号召防治老年慢性支气管炎,医务界掀起了大搞“呼吸四病”(感冒、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肺心病)的热潮。全国各区成立了协作组探讨中西医药组方,研究肺与支气管的生理、病理,并进行大样本流行病学调查。晁恩祥也参加了全国流行病学调查队伍,常常下乡开展定点支气管炎研究,他参与研制的院内制剂固本止咳夏治片、止咳化痰片、平喘片等深受患者欢迎。其中,“固本止咳片治疗慢性气管炎”研究获内蒙古自治区科技进步三等奖。
当年晁恩祥(前排右二)和内蒙古中医院的同事们在一起。
从医济世潜心精诚
“我愿以此纯洁神圣之精神,终身执行我职务。”这是晁恩祥最敬仰的古希腊名医希波克拉底的誓言。晁恩祥认为,医疗卫生行业是为人民服务的,对待中医要有诚心,对待学术要有诚信,对待患者要有诚意,他要求每一个跟师的学生基本功扎实,病历绝对不可以有错别字。
晁恩祥每年参与会诊100多次,为多位中央首长看过病,曾获“中央保健工作先进个人”。但无论是面对中央首长还是普通患者,他都耐心细致,想病人之所想,急病人之所急。他曾诊治过一个患有肺间质纤维化的小女孩,孩子来自陕西农村,他每次都免去其特需挂号费。北京宣武区中医医院呼吸科主任屈毓敏难忘跟着晁老出诊的日子,“由于号源有限,许多远道而来的患者常常当天挂不上号,晁老师经常嘱咐加号,看到这样一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家一上午常常忙得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只能在等待下一位病人的间歇头稍稍仰起,眼睛微微眯着休息一会儿,我们很不忍心。”可每次当屈毓敏和其他同事们试着劝晁恩祥下次再加号时,晁恩祥总是温和而坚定地说:“古人讲,见彼苦劳,若己有之。人家那么远冲着我来,就是想早日摆脱病痛折磨,我累一点又算什么。”
每次讲座、谈话、经验分享,晁恩祥对自己的成绩总是谈得很少,对中医药要注重继承和原创的话题谈得很多,而且最爱和后辈们语重心长地聊医德、医风和学术精神。2015年初,中日友好医院将重大贡献奖颁给晁恩祥。当选为国医大师后,晁恩祥赋诗一首,“从医济世慰万家,潜心精诚度年华。喜获大师非凡事,人生若水淡如茶。”大医之象、大师之风概莫如是。
创立风哮风咳论治体系
晁恩祥继承中医学有关咳嗽和哮喘病因病机的认识,对“风咳”、“风哮”进行了正名,首次对风哮、风咳的内涵和外延进行了系统的研究,阐明了“风邪犯肺,气道挛急”致咳、致哮的重要发病机理,创立了“疏风宣肺,解痉平喘”及“疏风宣肺,止咳利咽”的治疗方法,形成了风咳、风哮辨证论治的体系。
凡是接触过国医大师、中日友好医院首席专家晁恩祥教授的人,对他“唯当明医,不图名医”的论述都有很深刻的印象。医只求明,明道、明技、明事,明白中医理论、中医特色、辨证论治,明白继承创新,明白济世为民……即不追求名利,做一个明白之医也。
从临床中发现问题
当代中医究竟该如何发展?这一直以来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有强调传承的,因为老祖宗的不少优秀成果已经失传了;也有强调创新的,因为任何学科的发展必须与时俱进。传承与创新并举当然是最好的出路,但真正做到却不易而鲜见。
上世纪80年代后期,晁恩祥教授敏锐地发现,有部分咳嗽患者表现很“异类”:刺激性干咳,咳嗽通常比较剧烈,夜间咳嗽加重,受感冒、冷空气、油烟等因素刺激会诱发或加重,无明显喘息症状。中西医的常规止咳方法效果不明显甚至无效,这一类患者诊断和治疗的特殊性引起了晁老的重视和思考。
从经典中寻找依据
如何认识这类有别于传统证候的咳嗽?晁老在总结这类患者症状、特点的同时,首先想到的是从中医经典中寻找依据。在《诸病源候论》中始出现“十咳”之说,除五脏咳之外,尚有风咳、寒咳、支咳、胆咳、厥阴咳。其中的“风咳”之论引起了晁老的注意,“一曰风咳,欲语因咳,言不得竟是也,”形象地描述了风咳咽喉痒、呛咳、气逆、气急等特点。而在当时,西医学关于咳嗽变异性哮喘的认识还未出现共识,晁老认为此“风咳”之论与西医学的感染后咳嗽或咳嗽变异性哮喘等气道高反应性的特点相似,遂以“风咳”概括归纳此类患者,并从祛风角度寻求治法和用药。
晁老在《内径》中“风淫于内,治以辛凉”的原则启示下,结合近代研究“痒者风之犯”、“过敏亦从风论治”等论述,指导研发的我国首个治疗咳嗽变异型哮喘的中成药苏黄止咳胶囊,组方中有炙麻黄、苏叶、蝉蜕、牛蒡子、地龙、苏子、五味子、炙杷叶、前胡等。该成药以疏风宣肺为主,配合缓急解痉、止咳利咽,治疗咳嗽变异型哮喘及感冒后咳嗽效果较好。其发明的“治疗感冒后咳嗽和咳嗽变异性哮喘的中药及其制法”获得国家知识产权局颁发的发明专利,“风哮、风咳理论及其临床应用”获得2009年度中华中医药学会科学技术一等奖和北京市科学技术三等奖。
打破宿论而不泥古
中医界对于哮喘病机的认识一直沿用古人以“痰”为中心的观点,但有不少因过敏因素引发,“痰”象并不明显,所以从痰论治效果并不好。晁恩祥教授打破既往“痰为宿根”的理论,根据风哮等一系列风邪为患的肺系病的特点,创造性地总结了该病的病机是“肺气失宣,气道挛急”,在国内首先创立了“从风论治”肺系病的学说,并将哮病与西医之支气管哮喘相连接,从症状学、病机证候学、理法方药、证治规律等方面进行探讨和实践,拟定具有祛风解痉、宣肺化痰平喘作用的黄龙平喘汤作为基本方。
晁恩祥教授为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首席专家,从医50余载,对内科疑难病、肺系病、脾胃病等的治疗有很深的造诣,尤其对肺系疾病的治疗更具独到之处。
笔者随师学习,虽时间尚短,但于点滴汲取之中,受益匪浅,现撷取其善用下法经验之一二,介绍如下。
1“方”从“法”出
晁师注重通过望、闻、问、切四诊进行病证资料收集,并进行八纲分析,确立证候,而后据证立法,遣药处方,细探其病机,法从证候而立,处方先立法,而后方药自出。
笔者随师会诊一男性患者,90余岁,西医诊断为认知功能障碍,经西药调治,患者已无狂躁,但见昼夜交错,夜卧不寐,夜多惊恐梦,大便干结,舌尖红少津,苔白,脉弦。
笔者心中暗自辨上述诸症,不得要领。晁师辨为老年患者“气阴两虚,心神失养,神志不安,兼见肠燥气滞”之证,故立以“养阴益气、养心安神,镇惊通便”之法:
- 方以麦冬、五味子、太子参、制首乌益气养阴,
- 炒枣仁、远志、合欢花养心安神治本,
- 又以生龙牡、珍珠母重镇之品潜阳安神,
- 石菖蒲宁神开窍治标;
- 患者大便干,《素问·逆调论》云:“胃不和则卧不安”,气滞满胀不除亦会致夜寐不安,故以火麻仁、郁李仁润肠通便,大黄、厚朴泻下除满,亦达主证次证兼治之功。
全方补益治本,重镇治标,兼顾大便不通,使积滞除,气机调畅,而奏养心安神,镇惊通便之效。晁师诊治过程中谨守病机,辨证论治体现于每一环节,病机明确,治法即立,方药跃然而出,运用自如。
辨证论治实为中医之根本,而真正在临床得以体现并获得良好临床疗效,却非一朝一夕之功。临证之时,病机未清,立法不明,就茫然处方,实难奏效。而临床所见之病,往往寒热并见,虚实并存,气血同病,阴阳并虚,而辨证的要点亦非明显确凿。
这就考验一个医生的临床感悟,临床的积累实为关键,也应有晁师所说“医生要善思悟”在里面,对每一个病人要“认真思悟、考虑,认真揣摩,反复推敲,回顾自己的经验,所学的知识,认真对待解决临床问题”,不断培养自己的悟性。中医医理精深,需要孜孜不倦地学习,点滴积累验证,方可领略其一二。
晁师认为古人的理论均来源于实践,都是一生行走于病人之间观察所得。因而在临床实践中去体会中医理论的精准确,才是提高临床诊治水平的有效方法。
2独有心法
晁师临床选方用药自有心法,药味不多,却诸症兼顾,并尤擅将中医理论联系临床实际,每奏良效。
晁师对诸承气运用自如,辨证准确,通下并不伤其正,邪去则正气自复。其临证治疗肺系疾病,尤其重视肺与大肠相表里之理论在临床的具体应用。
笔者随师会诊一肺间质纤维化合并感染患者,咳嗽、喘憋,不能平卧,不能转侧,动则喘甚,大便7日未行。晁师辨以肺气失宣,痰浊内阻,腑实内结,治以宣肺平喘,止咳化痰,泻下通便。
方以止咳化痰平喘药为主,辅以调胃承气汤之意,药用生大黄5克,玄明粉3克(分冲),甘草10克。5日后再次会诊,患者咳嗽明显减轻,喘憋缓解,已可转侧,大便每日1行。
晁师认为中医对急症的治疗亦有优势,尤其对腹满燥实的患者,攻下剂运用得当,每奏意想不到之效。
临证治疗患者某,女性,65岁,结肠癌术后4年,主因大便不利10天来诊。10天前受凉后出现上腹部胀满,继则大便不利,每日解极少量大便,脘腹胀满明显,排气少,来诊前2天急诊考虑为不完全性肠梗阻,夜间腹中胀痛明显,舌红苔黄略腻,脉弦。
晁师首诊辨为便秘(腹中燥结,气滞血瘀证),治以攻下通便,理气活血,佐以润肠,方以大承气汤之意,药用厚朴10克,枳实10克,大黄6克,元明粉2克(分冲),佐以理气活血之丹参10克,川芎10克,木香10克,砂仁10克,焦三仙各10克,当归10克,火麻仁25克,甘草10克。3剂,水煎服。
服上方3剂后腹部胀满有缓解,排便量稍增,呃逆多,每天进食2~3两,大便2~3次/天,夜间腹部胀痛缓解,舌红苔白略腻,脉弦。继以小承气汤(厚朴10克,枳实10克,大黄5克)之意,佐以健脾理气化湿,润肠通便之品,7剂水煎服。三诊时腹部胀满已明显缓解。
晁师认为,承气汤之运用当遵柯琴所云“诸病皆因于气,秽物之不去,由于气之不顺也。故攻积之剂,必用气分之药,因以承气名汤”。亦当依吴昆《医方考》所曰:“伤寒阳邪入里,痞、满、燥、实、坚全俱者,急以此方主之。
- 调味承气汤不用枳、朴者,以其不作痞满,用之恐伤上焦虚无氤氲之元气也;
- 小承气汤不用芒硝者,以其实而未坚,用之恐伤下焦血分之真阴,谓不伐其根也。
此则上中下二焦皆病,痞、满、燥、实、坚皆全,故主此方以治之。厚朴苦温以去痞,枳实苦寒以泄满,芒硝咸寒以润燥软坚,大黄苦寒以泄实去热”。
大承气汤临床应用虽当以“痞、满、燥、实”四症为主,但不当拘泥于此,临床所见病人往往非此典型表现。上例患者,病史达10余天,不急下攻其实,恐生他变,而调胃承气、小承气汤难奏其效。
但因非典型大承气汤证,因而在临床应用中取其方义,在药量上加以调整,使攻之而不至于峻烈,并详察病程,详审病机,而兼顾病证形成过程中的诸多因素,如气滞、血瘀、血虚、肠道失养等。
首方取效,守方恐伤其正,转而以小承气汤之意,缓下为主,仍取大黄泻下热结治其标,但用量减少,并非拘于原方之意,而气滞乃标本并见之证,因而理气之厚朴、枳实用量为大。因而晁师认为临床运用重在灵活,师古而不泥于古乃取效的关键。
药物的药性各有所偏,其功效各有所长,不同的药物之间存在着多样的相互作用,药物同用虽可以增强疗效,但也可以对人体造成不利的影响。《笔花医镜》云:“用药如用兵,须量其才力之大小,盖有一利,即有一弊。如大攻大补、大寒大热之品,误用即能杀人。”《神农本草经》有“七情”之说:“药……有单行者,有相须者,有相使者,有相畏者,有相恶者,有相反者,有相杀者”,通过适当合理的配伍,可增强疗效,扩大治疗范围,同时能消除或缓解某些药物对人体的不良影响。
1
合理配伍,增强疗效
如治疗急性或慢性肾炎所致的血尿,常用苎麻根配白茅根。
白茅根甘寒,入肺、胃、膀胱经,能清热凉血、止血利尿;
苎麻根甘寒,入肝脾经,清热利尿、止血解毒消肿,两药相伍,加强止血解毒之效。
又如治疗急性乳蛾,因邪毒入侵,正不御邪,毒结于咽喉,出现喉核红肿疼痛,常用金莲花配金荞麦。
金荞麦味辛性凉,入肺肝两经,辛能开表散结、解毒消肿,凉能清热,以善开喉闭为长;
金莲花性寒味苦,入肺胃两经,旨在清热解毒、行滞解凝,两药相伍,增强清热解毒、消肿利咽之功。
任老常以砂仁配熟地黄用于补肾方中。“补肾非地黄不可”。熟地黄性甘微温,功专补血填精,然熟地黄之滞腻,唯恐碍胃。砂仁辛温香窜,和胃醒脾,快气调中,以砂仁配熟地黄,相反相成,通过砂仁辛窜制约熟地之滋腻,使得补益之效增强而无腻滞之弊。
又如在治疗妇女月经过多,常以牡丹皮配艾叶炭通涩并用。艾叶炭擅入血分,既可温经散寒,又可收敛止血,配伍凉血活血散瘀之牡丹皮可以宁血止血,且无止血留瘀之弊。
《王氏医存》言:“古人立方之妙,多是以药制药,以药引药……。”任老也擅于使用引经药,利用药物“归经”的特性,引导其他药物直达病所,以增强药力。
如任老在治疗头痛用方中必用川芎,盖因《医方集解》云:“头痛必用风药者,以巅顶之上,唯风药可到也。”此药味辛性温,辛香走窜,能引血上行,上达头目,长于祛风止痛,为诸经头痛之要药。
又如牛膝,苦酸平,入肝、肾经,既能引血下行,又能补益肝肾,在治疗风阳上冒所致的头晕、头胀、肢麻或虚损性肾衰所致的下肢浮肿、沉重等症,常以怀牛膝,前者引血下行,后者既能补益肝肾,又可引药下行,以达到治疗目的。
2
取其精华,为我所用
任老指出,医家在临床所开之处方,不应该是药物的简单相加,也不能是某类药物的简单组合,而是在理法理论指导下,有目的地将群药经过合理配伍,组成一个新的有机整体。
如在治疗不寐病时,他认为该病多因七情内扰,饮食所伤,久而不解,引起脏腑气化机能阻滞,经络气血失和,阴阳不平,促使脑髓不得静谧,神明散乱,形成卫气常行于阳,不得入阴而成。自拟益脑眠可安方,药物选用清半夏、秫米(微炒)、郁金、酒黄连、肉桂、炒酸枣仁、小蓟花、黄精、炙远志,共为细面分服。
方中以小蓟花为君药,性味甘凉,入心、肝、肾、脾经,通经络,调血脉,交合阴阳,臣以黄精之甘平,入肺、脾、肾经,宽中益气,使五脏调和,安下治上,填髓益脑;配以酸枣仁,炒则其气香,能透心脑之气,敛气安神,使魂宁魄静,眠而能安;佐以秫米味甘微寒,能利脾胃,并医阳盛阴虚之疾,清半夏味辛性温,能和胃散邪,除腹胀,目能得瞑;取酒黄连上行于心,则君火安于上,相火潜于下,以护肾水;配肉桂之辛,引火归原,以交通心肾;使药用郁金入心、脾、肝三经,以引诸药,理气开郁,除烦安神;少取远志肉开心气益精神。此方用药严谨,以奏益肾养脑、理脾升降、交通心肾、解郁除烦、镇静安神之功。
任老指出,中医古籍记载了许多十分有效的药物方剂,尤其一些经典名方,组方合理,配伍严谨,疗效可靠,必须善于学习,吸取精华,为我所用。如用白通加猪胆汁汤治疗心功能衰竭,是任老融古贯今,博采古方,兼收并蓄的体现之一。白通加猪胆汁汤原出自张仲景《伤寒论》第315条,治疗少阴病,“下利,……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药由干姜、附子、葱白、人尿、猪胆汁组成。此条文历代医家之注释,多从“阴盛格阳”作为病因病机之解。其治则、治法多从“反其佐,以同其气,使不相格,适相成”,“反佐取之,甚者从之”而解之。任老认为白通加猪胆汁汤虽然主治“下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但现今临床上所见的心功能衰竭者,其证候是寒热错杂、气液不足、阳衰血瘀之危病。法宜救阳固精,活血化瘀为主。亦可用白通加猪胆汁汤治之。方中干姜,味辛、性温,逐寒邪“扶正温经以通脉气,气通则脉通。生附子(今用炮附子)味辛、大热、有毒,以祛除体内之阴毒,毒去则阳回。附子上通心阳而强心,中暖脾胃以生气,下壮肾命以补火,如此元阳得复,则生命有安之望。配葱白,味辛性温而升,善通脉而助干姜通气之力,则厥回脉通。人尿,咸寒,能推陈出新,活血散瘀,通经达络,和畅气血。猪胆汁,味苦性寒,先入于心,能清心烦之热,凉肝脾而止呕。此方诚为温阳通气、活血复脉、解毒除烦、强心利尿、回阳救逆之良方。任老常用此方治疗心衰,往往收到意想不到的疗效。2002年底,广东省中医院收治一位74岁的男性患者,患有冠心病、心房纤颤、慢性心功能衰竭20余年。因出血性中风合并肺部感染,出现急性心功能衰竭,经西药积极抗感染、强心利尿及中药清热解毒、活血祛瘀等治疗,效果欠佳。在任老的指导下,加用白通加猪胆汁汤,治疗第2天后喘促症状大减,3天后症状消失。
原发性肝癌(简称肝癌),是发生于肝脏的恶性肿瘤。
祖国医学无肝癌之病名,古代文献中的“积聚”、“痞块”、“肝积”、“肥气”等大抵与肝癌相当。肝癌作为一个全身性疾病,其发病是内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
内有正气先虚,外有邪毒侵犯,肝木失其疏泄、调畅之性,气滞血瘀,湿热蕴结,正不胜邪,最终积而成块,聚于肝脏,形成肝癌。
01
邵梦扬
强调肝癌的病因病机以脾气虚为本,以郁毒为标。并认为肝癌的发生与感受湿热邪毒、长期饮食不节、嗜酒过度以及七情内伤等引起机体阴阳失衡有关。
治疗上主张以疏肝健脾、解毒为主。
辨证论治以疏肝健脾。本病病变在肝,病机与脾肾关系最密切,治疗应以益脾气疏肝气养肝阴、滋肾水和解毒为主。
对于肝癌早期之肝郁脾虚证、气滞血瘀证,治疗分别以疏肝健脾、活血化瘀之法;
中期多表现为发热汗出,口干口苦,心烦易怒,身目皆黄,肝区刺痛,腹胀,恶心纳少,便干尿赤,舌质红绛,舌苔黄腻,脉弦滑或数之湿热结毒证;
或表现为腹大胀满,如囊裹水,身重纳呆,乏力,便溏或腹泻,小便短少,下肢肿胀,舌淡胖,苔白腻,脉濡之脾虚湿困证。治以清热利胆、泻火解毒或健脾化湿为主。
晚期多以肝肾阴虚证和脾肾阳衰证为主,前者表现为肝区隐痛不止,纳少消瘦,低热盗汗,五心烦热,头晕目眩,黄疸尿赤,或腹胀如鼓,青筋暴露,呕血便血,舌红少苔,脉虚细而弱;
后者表现为腹大胀满,夜甚,脘痞纳呆,神疲畏寒,肢冷浮肿,腰酸便溏,小便短少,面色晦暗,舌淡胖有齿痕,脉沉细无力。治以养血柔肝,凉血解毒或温补脾肾、消散结聚。
辨病论治以解毒、软坚散结。
辨病论治,主要是根据中医关于“瘀、毒、痰、虚”为癌基本病机的理论,结合现代研究对本病的认识,确立病、证、期辨证相结合的立体治疗思路。遣方用药以证守方,因期变通。
强调该病一旦确诊,就应该根据辨证结果,坚守基本方,证型不变,基本方不变。同时结合现代药理学研究成果,加入增强免疫机能及抑制癌细胞的药物。
一般情况下以柴胡疏肝散合香砂六君子为基本方,在此基础上加用清热解毒、软坚散结之蛇舌草、半枝莲、半边莲、炮山甲、制鳖甲、莪术,为防苦寒伤胃适当加入炮姜、制附子以反佐。
主张早期以攻为主,中期攻补兼施,晚期以补为主兼以攻。
02
史兰陵
肝癌属于中医肥气、肝积、肝疽、肝胀范畴。早期以气郁为主,以后逐渐出现伤阴证候,且愈至晚期,伤阴愈甚。
早期治以舒肝健脾为主,晚期则当养阴清热。凡脾虚向阴虚发展,或阴虚而不复者,乃属不良之兆;如养阴得手,则病趋稳定或好转,症状得改善,寿命可延长。
史氏分型辨治如下:
1. 气滞湿阻型
证见腹部膨隆胀满,皮肤紧绷,叩声中空,胁下胀满疼痛,纳减,食后腹胀,嗳气不爽,苔白腻,脉弦滑。治宜疏肝理气,除湿散满。方用柴胡疏肝散合平胃散加减。
尿少者加车前子、泽泻;食欲不振者加焦三仙、鸡内金;嗳气腹胀者加砂仁、木香。
脾虚较甚,倦怠无力,面色萎黄者用香砂六君子汤加大腹皮、厚朴;肝大质硬,全身情况较好者用化坚丸或大黄土鳖虫丸(三棱、莪术、大黄、桃仁、土鳖虫、水蛭各等量,共为细末,水泛为丸或蜜丸。每次9g,日2次,以大便微利为度),以软坚化积,活血通络。
2. 湿热蕴结型
证见腹大胀满,脘腹撑急,烦热口苦,舌尖边红,苔黄腻带褐,脉弦数。治宜清热利湿,攻下逐水。方用中满分消丸加减。
若有腹水而兼有恶寒、头身疼痛等表证者,可用疏凿饮子;若有腹水而内热不明显者,可用茯苓导水汤,更甚者给醋炒商陆、赤小豆、白茅根利水。
3. 寒湿困脾型
证见腹大胀满,按之如囊裹水,胸脘闷胀,神倦乏力,畏寒食少,小便少,大便溏,舌淡苔薄白,脉沉缓。治宜温肾健脾,利水渗湿。方用实脾饮加减。
4. 气滞血瘀型
证见腹大坚满,脉络怒张,右胁或两胁刺痛,肋下触及痞块,质硬,或头、面及胸壁散在赤缕血痣,面色晦暗,舌质紫或有瘀斑,脉弦。治宜活血化瘀,理气利水。
方用二甲化瘀散加减:山甲珠、炙鳖甲、丹参、生牡蛎、红花、三棱、莪术、陈皮、延胡索。共研细末,每次服3-6g,日3次。
腹水较重者,加大腹皮、猪苓、车前子、赤芍等行气利水;突然呕血或便血者,乃血瘀日久,脉络瘀阻,久瘀化热,迫血妄行所致,治以滋阴泄热,方用犀角地黄汤加减。
5. 阴虚湿阻型
证见腹大胀满,唇干口燥,五心烦热,齿鼻出血,小便短少,舌质红绛少津,脉弦细数。治宜滋阴利湿,方用六味地黄汤和猪苓汤加减。
03
于尔辛
于氏认为肝癌虽病位在肝,但从其症状特点及临床表现看,却是典型的“脾胃病”,亦即“病虽在肝,而其本在脾”。
尽管肝癌发展过程中,症状多样,但其所存在的脾虚,却大致不会变。在肝癌形成前,已有较长时期的“脾胃病”存在。应用“脾胃病”可以准确地解释肝癌的各种病机变化。如脾虚可以引起气滞,并可进一步引起血瘀,同时脾虚,又可以引起湿阻,湿阻而化热,成为湿热。
因此抓住“脾胃病”这个核心进行治疗,就可能是治疗肝癌的“本”,肝癌的整体治疗,就可按这一思路进行。调整了脾胃也就是调整了整体。
既然肝癌的常见症状与脾胃的病理变化有关,治疗亦可循此而进行。于氏对肝癌的临床辨证,一般分三型:虚证、实证、虚实夹杂证。
其常用的治疗方法虚证用补中益气汤、四君子汤、香砂六君子汤类加减;实证以枳实消痞汤、承气汤、白虎汤类加减;虚实夹杂证则可将两类方剂合并应用。
对于肝癌发热伴有大汗出者,可用白虎汤加减;大便秘结而腹胀者,可用承气汤加减;其他症状如胃纳减退、恶心等,可随证加入神曲、麦芽、半夏、陈皮、枳壳、竹茹之类;肝区痛则用川楝子、延胡索、白芍、甘草等。
04
王沛
王氏一般将肝癌分为四型论治:
肝郁脾虚型,常用疏肝解郁,益气健脾宽中为治,方用逍遥散、异功散、参苓白术散等加减;气滞血瘀型,以活血化瘀、理气散结为治,方用血府逐瘀汤、桂枝茯苓丸等加减;
湿热蕴结型,以清热解毒、利湿消肿为治,方用茵陈蒿汤、五苓散、五皮饮等加减;气阴两虚型,治以益气养阴补肾,方为一贯煎、大补阴丸、生脉散、六味地黄丸等加减。
就肝癌的治法,王氏倡导:
1. 以滋阴柔肝为主的治疗原则
在肝癌治疗当中柔肝应与健脾并重,为其治疗肝癌的基本学术思想。肝体阴而用阳,而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故肝阴易亏,肝阳易亢,肝火易炎,观临床肝病者性情躁怒、忧虑者为多,故治肝宜柔,以滋阴柔肝为主,使肝阳得潜,肝气得疏。
治肝癌柔肝阴、理肝气、益脾气并重,常用药物青蒿、鳖甲、杭白芍等。
2. 健脾应贯穿肝癌治疗的始终
一方面强调在组方时选用益气健脾之品为主,另一方面要避免损伤脾胃之品。
3. 健脾调理气机为先
肝主疏泄,调人体一身之气机,脾乃中土,为气机升降之枢纽,故治肝癌调理气机为先,气行则血行,气行则湿化。
4. 肝肾同源
肝阴虚日久必损及肾阴虚,肾阴虚水不涵木,则肝阳愈亢肝阴愈虚,故养肝宜补肾滋水以涵木。
王氏在具体用药上,有颇多独到之处,在其肝癌临证的处方中,大多使用了鳖甲、青蒿、夏枯草。
王氏认为鳖甲咸寒,专归肝经,即长于滋阴潜阳,又有软坚散结,祛瘀消肿之功,每多炙用15-60g;
而青蒿苦寒芳香,入肝胆经,长于清肝胆及血分之热,可使阴分伏热透出阳分,而不伤脾胃,每予15g;
夏枯草,苦、辛,性凉,归肝胆经,有清肝明目,散结消肿之功,每用15-30g。
此外,还常用的滋阴柔肝药物有白芍、女贞子、枸杞子、五味子等。
王氏的处方多用健脾补气药,如黄芪、党参、白术、太子参、猪苓、茯苓、山药、炙甘草等;黄芪多生用30-40g,党参或太子参可用到10-15g,白术炒用30-40g。
治肝癌攻邪用药,王氏常用干蟾皮、守宫、白花蛇舌草、生半夏。干蟾皮每用8g,守宫4g,白花蛇舌草30-40g,生半夏需先煎,一般用在8g以上。
补肾药常用女贞子、生首乌、生熟地黄、补骨脂等。理气药常用郁金、川芎、柴胡、香附、枳壳、青陈皮、大腹皮等。对肝区疼痛者,常用蜈蚣、白花蛇、川椒,重用杭芍30g。
对肝癌有腹水者,赤小豆、猪茯苓、泽泻;有衄血、呕血者加白及粉、仙鹤草、三七粉、大黄炭、荷叶炭等;对气滞腹胀,酌用木香、大腹皮、四磨汤等;
对黄疸兼见瘀阻之象,则在茵陈蒿汤基础上酌加紫草、蚤休;对肝癌发热者,以青蒿鳖甲汤为主加减;阴虚发热重者加水牛角、胆南星,甚或羚羊角粉。
消除肝囊肿验方要义
方名:肝囊消积方
组成如下:
汤方(1日量):红参15g,当归尾10g,炒苍术10g,桂枝10g,丹参10g,制乳没各6g,水蛭6g,䗪虫3~6g,白云苓10g,猪苓10g,泽泻10g,水红花籽30g,槟榔10g,牵牛子10g,木香6g(后下),八月札30g,柴胡10g,败酱草15g
丸方:猪牙皂0.5g,煨甘遂0.5g,八月札1g,水红花籽1g,槟榔1g,牵牛子0.5g,木香0.5g,红参1g,益智仁1g,鸡内金1g,大青叶1g,计9g,按1日量计算。
散方:猪牙皂0.2g,煨甘遂0.2g,水红花籽0.2g,槟榔0.2g,牵牛子0.2g,大青叶0.2g,红参0.2g,益智仁0.2g,鸡内金0.2g,木香0.2g,计2g,按1日1次量计算。
上方红参,若血压高者以太子参加倍量代之。
功效:行气化水,消积破癥。
主治:肝囊肿。
用法:先服汤方,每日1剂,水煎3次分3次服,凉水煎药,武火令沸,文火煮20分钟左右,去滓温服。
后服丸方,单以丸方诸味,粉碎过筛,水泛为丸(水泛丸易于胃内吸收)如小绿豆大,每日3次,每次服3g。
散方:诸药粉碎如面,手捻无细粒,每次服2g,1日1次,1周1~2次,可穿插服汤、丸过程中服。
汤、丸方均3个月为1个疗程,散方据病情及服汤、丸疗效情况酌定。
方病述略
肝囊肿乃指以右胁或右上腹肿胀、疼痛为主的一种肝脏囊肿性疾病。
本病病因及发病机理尚不完全明白,一般认为非真性肿瘤,乃由先天性肝脏畸形或感染肝包虫,排泄受阻,形成囊腔积液潴留,早期多无症状,当积液增多或包虫囊增大,压迫周围组织,可因不同部位而产生不同症状。
据余临床所见,临床表现主要为右上腹或右胁膨胀突起,常有腹胀,纳少,乏力,渐至息短气粗,甚至囊肿增大至脐,影响进食和活动,往往疑似肝硬化、肝癌,每从B超检查以确诊。
中医现谓本病为之“肝瘤”,认为系可能因先天遗传、情志刺激、饮酒等所致的,一般无自觉症状,或仅有轻微右胁痞胀或疼痛为主要表现的肝内瘤病类疾病。
其实,本病当属“癥积”、“痞癖”范畴,因为不动者为癥,有形者为癥积,见于胁下为痞癖。
积在五脏病属血分,用药应当活血,然本病又有积液,则必兼顾其饮,正如方书所云:凝血蕴裏不散,津液涩渗著而不去,积乃成矣。于是,余本着“留者行之,坚者削之”之旨,制肝囊消积方,有煎剂、有丸散,临床用于治疗本病,每取理想效果。
方中主取甘遂、牵牛子,前者逐饮消肿散结,治水湿壅盛,后者泻水下气、杀虫,治痰饮、水肿,配牙皂祛痰通窍,辅以苍术燥湿,泽泻、猪苓、茯苓渗湿,缓急相济;
独加水蛭、䗪虫破血逐瘀,伍以归尾、没药、乳香、丹参、水红花籽、鸡内金和血通络散瘀,鸡内金既能磨积活血,又能益精,水红花籽具有消癥破积、健脾利湿以治胁腹癥积及水臌之能。
化瘀行水,非气行则钝,乃配桂枝、益智仁温阳化气,兼以活血行水,槟榔、木香、八月札、柴胡用之行气疏肝,杀虫涤饮,实为动力之筏;
水去瘀化而热毒不除,又必遗殃,因取败酱草、大青叶清热解毒,而败酱草还可保护肝细胞不受侵害。
专事攻削当勿忘养血,以红参性偏温佐之益气温养于本病尤宜。
诸药组成全方,既含五苓散之味,又占活络效灵丹之能,投之有素,行气化水,消癥散结,囊肿自可渐消。
病案举例
张某某,男,59岁,干部。
右上腹渐进性肿胀5年,始疑似肝炎、肝硬化、肝癌,后经检查诊为肝囊肿,常感食少、乏力、腹胀、食后尤甚,经中西药对症治疗乏效而慕名求诊。
面色晦滞,形体微胖,神清,精神犹可,思食而纳少,全身易倦怠,腰酸重,素畏寒,易感冒,脉弦数,苔白舌红,舌体微胖,边有瘀斑。
有高血压病史,刻下服降压药,血压148/90mmHg,前列腺增生Ⅱ度,右胁下稍突起,扪及囊性包块。
B超示:肝外形不规则增大,可见囊性肿物,由肝内向外突出,大小约5.9cm×4.5cm,边界规则,内为无回声及云雾状低回声;双肾见大小不等的多个无回声区,左侧最大约3.0cm×2.5cm,右侧最大约2.1cm×1.0cm,胆囊及脾、胰未见明显异常。提示肝囊肿伴肾囊肿。肝功能检查正常。
辨证:肝肾失调,气不化水,饮瘀蓄积。
方用肝囊消积方:孩儿参、水红花籽、八月札各30g,当归尾、炒苍术、川桂枝、丹参、白云苓、猪苓、泽泻、槟榔、牵牛子、柴胡各10g,制乳没、水蛭、䗪虫、木香(后下)各6g,败酱草15g。每日1剂,水煎3次分3次服。
上方连服20剂,自觉腹胀渐觉轻松。
前方续服,又加散方:猪牙皂1g,煨甘遂1g,水红花籽1g,槟榔1g,牵牛子1g,鸡内金1g,木香1g,太子参1g,益智仁1g,大青叶1g。
上药共研细末,每次2g,每隔3~4日服一次,温水送服。
汤方先后加减共服80余剂,散方共服5次,复査B超,肝、肾囊肿均已消过半,再制丸方以善后。
处方:猪牙皂45g,煨甘遂45g,八月札90g,水红花籽90g,槟榔90g,牵牛子45g,木香45g,太子参180g,益智仁90g,鸡内金90g,大青叶90g。
上药粉碎过筛,水泛为丸如绿豆大,每次服3g,1日3次,温开水送服。丸方连服3月余,再查B超,肝、肾囊肿基本消除,余症亦有所减轻,特别是高血压及前列腺肥大症状较前减轻。
按语:肝囊肿临床并不少见,只是初起症状不明显,患者每多忽视,及至典型症状出现,年龄亦随之增大,故余所治本病年龄多在46~57岁之间,男女性别无甚差异。
此外,还发现,本病除有独立存在外,又有多种合并症,如伴肾囊肿或多囊肾、颈椎骨质增生、高血脂、慢性胃窦炎、十二指肠球炎、血管神经性头痛、胆石症、高血压、前列腺增生等,本案患者就伴有肾囊肿、高血压和前列腺增大。
凡合并肾囊肿严重者,还可见全身水肿或下肢水肿及肌酐、尿素氮增高等肾功能减退。对于这些合并症,一般说来,只要抓住主要矛盾,治其关键一证,则余症便可迎刃而解。
例如该病例,身兼四症,余治其肝囊肿之一症,一方面活血化瘀,消痰利水,温阳化湿;另一方面健脾益肾、顾护气血从而使病情步入良途,最终获得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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