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重要的会议,没有不热烈的掌声,没有不英明的决策。每个会议,都很重要,离开会议单位如何运转。然庚疫突发,百业停摆,会议自然取消。一年下来,扯淡的工作竟没被耽搁,还落了个清静。偶有视频会议,限定时间,照念稿子,实用未必有用,中途有事,谎称网络信号不佳,掐断了事。年初参加政协会,采取的是闭环管理。入住宾馆核酸检测后,再不得与外人接触,饭厅有各自座签,相隔有距,出门会场车接车送,会场同样与外界隔绝。会议是个晴雨表,疫急会熄,疫缓会起。热衷复会者,不是场下的听众,是台上的领导。而会议讲话的写手,又要开始愁眉苦脸,几易其稿。即便退至社团,组会套路依旧,座签不能乱,议程不能乱,《国歌》《国际歌》照奏不误。一生很长,虚张声势中参加过的大大小小会议不知凡几。跨越大半个中国,只为半天的会议,所谓年会,每年照个面,吃个饭,再约定下一届的举办城市,会议是记忆抵抗遗忘的一种方式。“坚决杜绝假借会议之名进行超规格接待,反对一切吃喝玩乐的奢侈享受主义”,会前通知,定要强调一遍。会议成功与否,不论其议题,论其出席领导职位的高低,为此不惜更改会期,颠倒程序,当年北师大校长陈垣便称:“一定要积蓄精力,参加有毛主席出席的会。”余光中以为世间最无趣者,莫过于开会:“大好的日子,一大堆人被迫放下手头的急事、要事、趣事,济济一堂,只为听三五个人逞其舌锋,争辩一件议而不决、关而不行、行而不通的事情,真是集体浪费时间的最佳方式。”较之业务会议,他所参加的文学会议要有趣得多。学院开会,多设于周末,不必请假便可飞来飞去,参会授课两不误,名其曰学术交流。大牛教授一年赶会几十场,一个讲义,多条渠道,一个版本,多次销售,主旨演讲费、点评费赚得满盆满钵。不仅是极深研几的思想者,更是勇于任事的行动派,所谓行动,无外积极参会。如今课题费审计严格,套现不易,遂转向有偿出席会议,疫发以来,收入真就锐减。对于提交论文、且需自备川资的年轻教师,同样至要莫如参会,一则可以自我引见,一则可以混个脸熟。不愿出差,不愿开会,为年纪大的典型症状,恐其耗费精力,耽误时间。该见的大牌均已目睹,名不副实,该去的地方均已践行,不过尔尔,至于会议这种形式,知其不可替代读书写作,不可替代独立思考。再则,生性木讷,不善言表,关键是一说假话便口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