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噪

脑袋嗡嗡的＋降噪＝清爽多了，好像到了清凉世界。营养学家说，喝茶可以降噪。卖手机的说，有一种降噪耳机很好用。最让我吃惊的是上周末上午，我走进一家网吧，看到墙上的宣传语竟是，“在现代都市享受慢生活”！吃惊过后是信服。网吧里非常安静，大概每人都戴上了降噪耳机，有人在玩游戏，有人在吃早餐，还有人在看书，竟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朋友老孙是个哲学家，每每在酒后说出自己的平生宏愿：在一个北方小镇终老。我一直将其视为笑谈，所以也就没问他为什么不是南方小镇。不久前我经过一个北方小镇，并在这里吃了一顿饭，才终于明白其中奥妙：北方小镇的消费水平比南方小镇更低。我们一行三人在一家饭店的包间里享用了一顿美食：农村柴火大锅，一条两斤半的鲜活草鱼，一大盘豆腐，很多粉条，很多萝卜，六个玉米饼。结账，48元。出门，还看到一家店，“旧被翻新”。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好像到了清凉世界。

降噪，说起来好像是很容易的。马可·奥勒留说：“一般人隐居在乡间，在海边，在山上，你也曾最向往这样的生活。但这乃是最为庸俗的事，因为你随时可以退隐到你自己心里去。一个人不能找到一个去处比自己的灵魂更为清静——尤其是他心中自有丘壑，只消凝神一顾，立刻便可获得宁静。”也就是说，你不必喝绿茶，也不必用降噪耳机，也不用去网吧，更不需去某个北方小镇，只消“凝神一顾”，就可“大隐隐于市”，到你的灵魂里躲清静了。但是我们别忘了奥勒留所说的前提：“心中自有丘壑”。这“丘壑”来自哪里？还不是需要长期的修炼？

其实，降噪也不能太狠。若总是以宇宙的视角来看人类，人生大概也太无聊。去除一些过度的欲望，能够隐约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就可以了。还是有点难。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19年1月24日《检察日报》声若蚊蝇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