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者的幸福

卑微者哪有幸福！

爱人从医院作了一个检查回来，感慨万千地对我说：“你一定要做大官发大财！做平头百姓太苦了！”其实不止是去医院有这种感触，去火车站，去长途汽车站，甚至只要出门去散散步，都会看到不幸的人，卑微的人，陷于卑微而巨大的痛苦！

前段时间媒体报道了一个卑微者千里扛尸的故事。湖南人李绍为（让我们尽可能多的记住这些卑微者的名字吧！），为了让同去福建打工的朋友左家兵尸骨还乡，先后将死者假扮成醉鬼、病人，欲将死者从福建运回湖南老家，转运广州途中被警察发现后制止。

据沈从文先生的介绍，湖南辰州有所谓的“赶尸传说”。一个叫阙五老的人自称赶过尸：“那是我一个亲戚，在云南做官，死在任上。赶回湖南，每天为死者换新草鞋一双，到得湖南时，死人脚趾头全走脱了。”据说，作法时的口诀也并不稀奇，不过是念文天祥的《正气歌》罢了。死人能走动便受这种歌词的影响。当然，这是无稽之谈！不然李绍为也不用遭这么多罪，只需给死者左家兵买一双皮鞋，就可以轻轻松松将其赶回湖南了。

我扯这些闲文，只是希望给卑微者增添一些乐趣。但他们又往往不识字！就说李绍为，是个文盲，60多岁了，没有老婆，没有子女，一辈子能有什么幸福？遇到的都是苦难：从湖南到福建，上了包工头的当，从天亮干到天黑，做的是最累的活，干了一个多月，总共领到95块钱！以100斤的瘦弱之躯，背着130斤的尸体，忙乎了一天，却出力不讨好，遭到死者家属的责难。我只能再次感叹：“卑微者没有幸福！”

但是卑微者却给我们带来了幸福。一位潘先生，被李绍为的真诚和老实所感动，“看了报纸，眼泪都流出来了”。相信千里扛尸的李绍为所感动的远远不止潘先生一人，而无疑，感动是最幸福的一种感觉，但李绍为却不会向他的受惠者收费。

梅特林克说：“不要害怕在大道上播撒美的种子……总会有人从中走过，看到它们闪闪发光，并拾起这些美的种子，然后幸福地离去。”卑微者在大道上播撒了美的种子，给我们以幸福，我们也要让他们幸福！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5年1月13日《检察日报》声若蚊蝇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