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丨妈妈得了乳腺癌
许是看多了生离死别，
她晓得家人的压力，
极可能会远远超过病人本身。
文/婉兮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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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不是借口，而是事实。
沈砚君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妈，等忙完这一阵，我就休假。我和许平陪你去旅游，你看好不好？”
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她知道，父亲的心思都在他的生意上，根本无暇陪伴母亲。退了休的白慧百无聊赖，寂寞可想而知，做女儿的，自然不能一直硬邦邦地拒绝。
“哦。”
电话那头的白慧失望而失落，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轻声嘱咐了一句，“那你多注意身体，我挂了。”
沈砚君点头：“好。”
她忙着准备明天的会议材料，语音一落，就迅速挂了电话。
那头的白慧却慢吞吞的，她一边发呆，一边缓缓将手机放下。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这才给姐姐打电话：“陪我去趟医院吧，我的体检结果，出了点问题……”
是前几天的事儿了，因为身子不适，做惯护士的她干脆跑到医院来了个全身检查。
结果医生提醒她，乳腺出了点问题，需要更全面更深入的检查。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在医院工作大半生，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当即便眼前一黑，脚步也虚晃起来，差点摔倒在台阶上。跌跌撞撞走出医院，手机紧紧攥在手里，一时竟不知要打给谁、该打给谁。
通常来说，第一个被通知的应该是丈夫。
可她和沈开宏的感情已大不如前，尤其是这些年，他的生意做大了些，便常堂而皇之地晚归甚至不归。夫妻间的交流越来越少，有时甚至趋近于零。
说给他听？万一更添堵呢？、
白慧思来想去，最后将体检单塞进包里，佯装无事地过了一周。
那是无比煎熬的一周。
那个可怕的字组成词，又造成句，描绘出一个接一个的具体场景。白慧一脚踏入，只觉周围风声鹤唳，到处都是骇人的声音。
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打通了丈夫的电话。
沈开宏却没有耐心听妻子唠唠叨叨述说忐忑心情，抓住重点信息后，他只是对妻子道：“医生让你去做进一步检查，那你就去，一直拖着干什么？家里虽不大富大贵，但也没缺你治病的钱。”
从丈夫口中，白慧听不出关心和温情来。
她“嗯”了一声，心里的期待，到底没有说出口。
再打给女儿时，她刻意隐瞒了病情，开口先问你忙不忙。谁料，又是一场空。
白清匆匆忙忙赶来，脸上是责备和心疼：“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告诉君君呢？咱们生儿育女，不说是图他们养老，但这种时候，不正需要孩子吗？”
她和妹妹不同。
她对女儿的依赖度，是远远高于姐姐的。毕竟很多年前，刘芊语就已经是她的唯一了。
白慧苦笑：“算了。我这个女儿，对这份工作实在太看重，还是先不要打断她的事情。查一查，万一结果是好的呢？那就不必让她跟着着急了。”
“也对。”
白清幽幽叹一声，又将白慧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眼中蓦地升起几许柔情，“一定会没事儿的，不要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白慧笑笑，轻轻点了头。
无论在女儿还是姐姐面前，她都在极力掩饰，不敢让自己的虚弱悲伤透露出半分。
许是看多了生离死别，她晓得家人的压力，极可能会远远超过病人本身。
尤其是还没经历过生生死死的女儿。
不过，结果并不如白清所讲。
病理报告出来，乳腺癌确诊，恶性。医生给出的方案，是先手术再化疗：“白老师，您也不必太过担心。现在医术昌明，乳腺癌的死亡率也大大降低了。”
主治医生曾与白慧共事，一番话讲得委婉而真诚。
白慧笑得勉强：“好，我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呢？白老师，这个病，我们都晓得……”那中年女医生的眼圈蓦地一红，又迅速咬了咬嘴唇，试图将情绪收回去，“白老师，您在顾虑什么呢？”
“是啊，有什么可顾虑的？有病治病，道理你不是最懂的吗？”
白清也哽咽起来，关爱里带着责备，责备中又透出焦虑：“我这就给沈开宏还有沈砚君打电话！就他们父女俩忙！忙忙忙！家人安危都不顾了！”
一边说，一边气急败坏地掏手机，泪水依旧在眼圈里打着转转。
“姐……”
白慧喊了一声，眼泪亦簌簌而下。算了，打就打吧，在人生的危难关头，她最需要的，不正是女儿与丈夫的关爱吗？
不过，沈砚君并没有立刻接电话。
她正在上 级办公室中听训，手机开了静音。那个年近半百的女士面容凌厉，讲起工作来，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沈砚君讷讷应着，不愿抬头对视，更不会轻易去看衣袋里的手机。
白清无奈，只得转拨许平的号码。
在她的潜意识中，妹夫沈开宏，反而是排斥在外的。
许平闻言大惊：“什么？乳，乳腺癌？”
最后一个字很轻，带着不可置信和小心翼翼，仿佛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惊着丈母娘、也惊着自己。
白清的语气略有不满：“是啊，乳腺癌！还挂着君君不肯告诉她呢！我跟你说，这是大病，不是感冒发烧。你赶紧去找君君，一块到医院来。医生说了，要尽快住院治疗。”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君君单 位。”
许平哪儿敢有半分犹豫，慌慌张张请了假，又慌慌张张去开车，中途手脚哆嗦额头冒汗，整个人都是紧张的。
他的母亲，早就因病而去了。
那是早年劳作留下的陈年旧疾，她怕花钱，疼痛便都一咬牙忍了下来。等到最后，人是悄无声息没了的，不过是于翠巧伺候了十来天，作为儿子的他，反而来不及尽孝。
前程往事想一想，难免心如刀割，对病重的丈母娘，也多了许多疼惜。
到了妻子所在的公司，那所谓的“小会”还未结束。
他等了又等，心急如焚，最后干脆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猛地推开了那位上 级的门。
沈砚君被推门声惊动，扭头一看，不禁花容失色：“许平，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又慌忙向上 级解释：“对不起，我老公他……”
“咱妈病了，乳腺癌，你的电话打不通，我过来接你。”
许平却打断妻子言语，用三两句话解释完毕，又拉起沈砚君的手，毫不迟疑地往外走。待走进电梯，沈砚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大姨的未接电话。
她身子一软，忽然“哇”一声哭起来。
-作者-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