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州人的清明:悄悄饭儿
转眼春暖花开,又是清明。
清明这个节日不仅仅是二十四节气中的一个,也是中国传统节日中的一个,二者同为一天,这在诸多节日中是独一无二的。清明从节气上来说,将人们带入了一个开始农忙的起点;从节日上来说,让人们纪念先祖、先烈、逝去的亲人,给人们心灵一次春雨般的涤荡,因此从以上两点来说,清明对于国人有着非凡的意义。而清明对于我,意义更甚,记忆的痕迹堪比春节,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成为一个重要的节点。
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缔造了精彩纷呈的民俗传统。在我的老家,清明对于小孩就是一个快乐的节日,在这个节日里,最浓墨重彩的就属做“悄悄饭”这件事了。从我记事起,就参与了这件事,而且一参与就是十几年,中间从未有间断。
做悄悄饭这个传统也不知道是何年开始的,问老人们,他们都说很早了,至于早到什么时候好像成了一个谜。为了做悄悄饭,小伙伴们提前数月便进行筹划,好确定“组织成员”。“组织成员”男女是分开的,一般由几个关系好的构成,这“组织”一旦有了几个成员,便热闹起来。小伙伴们几乎天天商量悄悄饭的内容,一商量就很长时间。课堂之余,悄悄饭无疑成了话题的焦点,也成了小伙伴们升华友谊的桥梁,有时候讨论兴奋了,便延伸到了课堂上,因为这,每个“组织”都没少让老师们训斥。在筹划期间,有时会因为各种关系,发生“成员”变化。有的小伙伴是看别的“组织”好,“墙头草”般地来回摇,有的是因为在“商讨”过程中发生了口角,一场“口水战”下来,“组织”分崩离析,不得以就得进行“重组”……
当一切酝酿成熟,清明来时便水到渠成。清明前一天的下午,放学后,各个“组织”便进行独立的活动了,三五一群,四六一帮,从你家串到我家,又从我家串到他家,当时比较穷,哪有什么零食?吃点馒头蘸酱油,也乐的不行。家长们当时正开始农忙,没人管我们,只是有时候来一句提醒式的话,比如不要和别的小朋友打架啦,不要下水啦等等。我们的玩性非常足,一会上树,一会互相追逐,从不觉得疲倦。在各家串的过程中,有一项重要工作,那就是各家各户收集面粉,每家只需出一小碗即可,这些收集来的面是用来做第二天早餐的。
当夜幕降临,小伙们高涨的情绪又攀向另一个高峰。本来各住各家的小伙伴都聚集到了一家,也就是主家。条件好点的会专门提供一间房子,让“组织成员”睡觉,条件差的主家不管,有些“组织”被逼无奈,只能自己找个地方“苟且”一夜,很多都住进了草屋子(用来储存牛、驴等牲畜吃的草料的房子)。然而,不管是什么条件,那晚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之前所筹划的活动,有的是晚上去打谷场坐着聊天,有的是到处乱跑。那个夜晚,只要没有雨,感觉世界格外辽阔,天上的星星也格外明亮。等在外面玩累了,便回到住处无边无际的聊天拉呱,说着说着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主家会将收集来的面粉做成面条,将面条乘于碗底贴着“秘密”的碗中。选择哪一碗,成为清明节一个比较主要的活动。碗底所贴,是“组织”经过很长时间讨论确定的。有的碗底贴上“老师”,那意思是说选择这一碗的小伙伴长大后当老师,有的碗底贴着“科学家”,那意思自然就是选择这一碗的小伙伴长大后当科学家了,其他还有农民、士兵等等。有的“组织”很有意思,专门选一些诸如“笨蛋”“小狗”等不着边际的,当大家端起碗来打开后,会忍俊不禁,有时会笑的肚子疼。
等吃饱喝足,小伙伴们便先各自回家,这时候回家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家了。虽然只是一夜没有回家,但是却感觉离家很久了一样,回家看看心里就又舒坦了。这一天各家各户会煮鸡蛋,然后染红。小伙们拿着染红的鸡蛋又凑到一块,吃之前互碰鸡蛋,看谁的硬。大家边吃鸡蛋边溜达,有的打秋千,有的去踏青,有的去用罐头瓶子钓鱼……玩到中午肚子再饿时,小伙们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悄悄饭也就结束了。
年复一年,每年的悄悄饭成员都会有所变化,活动内容也会有所不同,大家的身体也在慢慢长高,然而不变的却是那童年纯真的欢乐。直到上了高中,我才停止了做悄悄饭,刚停止的那几年,每到清明我都会特别想念过去的时光,想念那些分散各处的小伙伴们。我在十年前曾写过一首小诗,纪念做悄悄饭的那些年、那些人:
清明在即,感慨万千。忆吾儿时,此节多欢。
三五小友,共寝同餐。时光飞逝,已过多年。
心飞万里,长虚短叹。虚生不易,叹命多艰。
吾与尔众,同窗数年。昔聚一室,共学同玩。
美丽回忆,永留心田。今散各地,万水千山。
水道九折,山路十弯!旧友飘零,新友相欢。
失去感觉,得之很难。徒有嗟叹,空有清闲!
天高地阔,怎样施展?群朋百异,岂能相同?
能者为谁?王者怎归?雄图霸业,酒水一杯!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到清明我必写一篇文章来纪念这个节气,更是纪念这个节日。岁月无声,刹那许多年!自己是不可能再做悄悄饭了,现在更多的活动是瞻仰烈士,给远方的亲人打个电话或发个视频,然而清明那份记忆却永远不可能磨灭,将会陪伴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清明。
最后,在异域的我,将本年度在清明前一天填的一首词呈现给大家——
水调歌头·清明
窗外狂风啸,又是乱穿衣。羽绒半袖相遇,无语笑嘻嘻。但见雁来雁去,忽北忽南左右,鸣叫任东西。休假人无数,风景看未知。
小楼下,花园里,绿爬枝。更惊诧处,满树粉艳斗高低。夜月欲关春色,河水半出山坳,近踏已粘泥。感叹此生事,冷暖在合离。
本文作者:王永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