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王唯：千年爱咒27
【作者简介】王唯，湖南省美术家协会、湖南省工笔画学会、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邵东"如懿斋——王唯诗画工作室"创办人。电话:18473924191(微信同号)
千 年 爱 咒
王唯
第四篇 咒逝
第一节 挖棺启咒
月上中天，除了小河流水亘久不变的淙淙流淌之声，静谧的山谷里偶尔也会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更有夜枭和乌鸦在林间凄声叫唤，使人闻之断肠。在他们沉睡的石头边，几只夜出觅食的小动物惊慌地跑过，弄出一片“扑腾扑腾”的响声。火堆已经快要熄灭了，火光由明亮变得暗红，温度渐渐低了下来。刘乙和金婵从梦中同时醒来，脸对脸相望着，一时都没有说话，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刚才都是做了同样的梦。良久，刘乙叹口气道：“婵婵，我们总算可以摆脱她的影子了，很快，那纠缠了我们半辈子的梦境就会消失了。”金婵点了点头，但是脸上却有一丝落寞，她轻声说道：“是啊，终于可以摆脱了……可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我觉得他们也真是可怜……。”“婵婵，先别想这些了……朴婆婆也应该快要来了吧？你肚子是不是也很饿了？这次还真亏了她，以前我们错怪好人了，等会要好好地道个歉才是。”刘乙拥着她的肩膀说道。他们正谈论着，身后传来一阵水响，一只小竹筏从小河的入口处缓缓靠了过来，朴老太还是一个人站在筏子上，她熟练地一撑竹竿，竹筏就靠了岸，她弯下腰把筏子固定好，又把竹竿用力插在浅水中，就跳上岸朝两人走来。刘乙和金婵此时已走到她身边，帮忙接过了她背上的行李。刘乙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为之前的行为道歉，朴老太摆摆手道：“年轻人，现在不要说这些了，你们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再去找墓吧。这里真是难找，要不是我特意做了记号，现在恐怕是找不到你们了。”刘乙和金婵点头答应，朴老太要他们解开带来的包袱，拿出一些煎饼和水，金婵和刘乙早已饥饿难耐，这下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填饱肚子后，刘乙又去捡了一些树枝，把篝火重新烧了起来，三个人坐在火边，刘乙和金婵开始向朴老太讲起了刚才的梦境。听完他们的讲述，朴老太叹道：“看来他们还真是一对痴情的冤鬼啊。既然是这样，咱们就休息一晚吧，明天再去找墓不迟。”于是他们便不再提找墓之事，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慢慢地都坐在地上迷糊起来，不久就都睡着了。
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虽说没有舒服地躺在床上睡觉，但连续的奔波劳累使他们都睡得很沉。刘乙醒来时觉得全身都酸疼难忍，一看金婵，她也正皱眉揉着手脚喊疼，但另一边的朴老太却还是躺在那块大石头上仿佛睡得很沉的样子。“婵婵，我们可能是被江水冲下来时撞到石头上受了伤。”刘乙说道，一边忍疼伏下身子帮金婵按摩着手脚，半晌，她才慢慢地坐了起来，一脸的痛苦表情。“咱们叫醒朴婆婆吧，现在就去林中找墓。”她说道。“别，她太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吧，老人家禁不起这样折腾的。”刘乙摇摇头说。金婵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那这样的话，不如就让她老人家好好休息，咱们自己去找墓吧，反正方法也早已知道了，很简单的，不要再麻烦老婆婆了。”刘乙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答应了。他们又吃了点干粮和水，把剩下的食物放在朴老太身边，两个人在原地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脚，然后就向树林进发了。
这是一片乌江边少见的松树林子，中间只夹杂着少数的几根落叶灌木，所以既使到了秋冬，这里也是一片绿色。地上的落叶很少，倒是很多枯黄了的杂草，被秋风吹得倒伏在了地上。在这样的林子里行走，虽说不是很困难，但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刘乙走在前头开路，金婵拉着他的手跟在后面。枯草足有齐踝深浅，有些地方更是深及膝盖以上，幸好这是秋天，蛇鼠都已冬眠，不必担心被毒蛇咬伤的事件发生。在林子里转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坟墓，中间倒是有几个象墓的土丘，可是走近一看，都只是自然形成的土丘，或过小或过大，都绝非墓的样子。在树林子里转悠了半天，两个人都累乏极了，他们找了一处满布枯草的空地坐了下来，金婵捶着僵硬的小腿，愁眉苦脸地嘟着嘴，一脸地不高兴。“哥，你说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倒霉！还在胎里就被人种下咒语，从小就受它影响而不自知。常年累月地做着同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梦，长大了就被弄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忍饥挨饿受累，我们上辈子到底犯了什么错啊！”金婵狠狠地扯了一把枯草，放在手里一边使劲揉绞着，一边愤愤地说道。“婵婵，这都是我们没办法掌控的事情，我们都不想这样，可是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一切都只有直接去面对。好在只要找到他们的墓，一切麻烦也就解决了，然后咱们就回到成都去，生儿育女，好好地过日子。”刘乙握着她的手说道。“可是我现在已经很累了，走不动了，早上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了，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再不补充点能量我都站不起来了。”金婵抱怨道。“恩，我也觉得有点饿了。这样吧，你坐在这儿不要动，我去周围找点吃的。刚才一路走来的时候，我看到旁边林子里有些成熟了的野果子，我小时候在山里混大的，对这些可熟悉了，我去采一些来吃。”刘乙笑着说。“好的，你可快去快回啊，别让我担心。”金婵道。他们根本不会知道，此刻的他们，正在重复着一千多年前在莫离山中念儿和陈起的对话，很多的时候历史总是在惊人地重叠着，而我们却并不自知。
秋天的山林中有很多自然界赐与的珍宝。树上有野苹果、栗子、野葡萄、……，树下有酸甜的酸草杆，更有散落在松林间的无数的蘑菇，比如松菇、茅草菇等等，都是人间美味。刘乙在采了一些野果后，对林间可爱漂亮的蘑菇忍不住也采摘起来，心里想着要多采一些，等把事情处理完后，去河边煮来吃，肯定特别可口。在他面前不远处有两棵并排的千年古松，明显比旁边其它松树要高大挺拔得多，两树间距离不足两米，默默相对挺立着，树冠在空中缠绕在一起，根也在地下紧紧相连。在它们扎根的地面上，有着无数大大小小密集的小蘑菇，更有一种红色的高大的菇子，鲜红的盖，雪白的杆，和平日里人们吃的红菌很类似。刘乙兴奋地走了过去，想仔细辨别一下，看看清楚。可刘乙刚走到那里，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摔了一个嘴啃泥。他懊恼地爬起来往脚下一看，顿时惊讶得睁圆了双眼――那在黄草掩盖的地面上，有一截矮矮的树桩，那树桩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虽然根还深深地埋在地里，但因为树已经被人砍走了，遗留的树桩已经靡烂腐败，上面爬满了白蚁。但在它的上面，却赫然躺着一块洁白的纱巾，就象是被人刚刚遗落在这儿似的，上面没有一点尘土杂草。他马上拾起了这块纱巾，细细查看，只见在它的一个小角上，细细地用红线绣着两个古体汉字――“念儿”。他的心顿时“呯呯”狂跳起来：“这是念儿的纱巾！难道就是这儿？念儿他们的坟墓是在这里吗？”他赶忙弯下腰，仔细地察看着这片平地，发现在两棵古松的中间，有一小块微微凸出的地方，从形状大小来看，很象是一个坟茬，但是隆起的部分很低而且较小，与普通坟墓相差较大。刘乙想，这坟也许当年是正常坟头的高度，只是因为年深日久，土质下沉，所以才变矮变小了。以他的第六感觉，一定就是这里。首先，从那两棵千年古松看来，应该是一千多年前就种了下去了，为什么要种在这里？很大的可能就是这是两棵护墓树，它们中间的宽度刚才可以容得下一个坟茬。想到这里，他抬头向四周看了看，仔细记下了这个地方，然后拿着纱巾，匆匆地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金婵正焦急地等在原地，无聊地扯着地上的枯草打发时间，她此时又累又饿，对这种漫无目标的寻找渐渐失去了耐心。正在她准备起身去寻找刘乙的时候，前方松林里转出了他的身影，只见他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一看见金婵就急忙向她招着手。她赶忙走向前去，刘乙喘着气说：“婵婵，那边有一块地，很象我们要找的地方。你快看一下这个。”说完把纱巾递给金婵，简单地向她讲述了一下发现的经过。金婵接过纱巾，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肯定地点点头说：“没错，这就是她的纱巾，以前梦里我都看见过几次，这纱巾一直系在她的腰上。这样看来，她是在给我们引路……走，我们快去看看。”两个人把纱巾收了，一前一后地往林中走去，刚采来的野果都没有心思品尝了。很快他们就到了刘乙发现纱巾的地方，两棵古松是最明显的标记，刘乙走向前去，指着那中间微微凸出的一块地说：“我想应该就是这里了。”“恩，那我们就试着挖挖？但是我们什么工具都没有，用什么挖呀？难道用双手？”金婵皱着眉说。“这倒真是个问题。唉，我们来时也没这准备，有点麻烦。”刘乙坐在地上，双手捧着头，苦苦思索着。
“这样吧，婵婵，我先去找块尖利点的石头，再慢慢地一点点地挖。你就坐在旁边好好休息休息吧，这些天……真难为你了，还怀着孩子，唉，也不知你身体吃不吃得消，都是我不好，当初要是不来就好了。”刘乙终于抬起头说道。“我只是感觉很累，也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想来也没事吧，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休息一会就好了。”金婵答道。刘乙把刚才采到的野果拿出来，两个人各吃了一点，恢复了一些体力，然后金婵把身子靠在其中一棵千年古松上闭目休息，刘乙起身去寻找适用的石块。半个小时后，他带着几块斧状石头回来了，就开始着手开挖了。首先，得把覆盖在地上的一层厚厚的枯草清除掉，这大概花了他一刻钟的时间，等杂草除尽，那块微凸的土地能看见黄褐色的泥土时，他就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挖起来。土质很硬，刘乙用力挖一下，只能掏出拳头大小的一块土，半小时才挖了一个脚盆大小的浅坑。这时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他走过去靠着金婵坐了下来，她轻轻地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肩背，给他做按摩。刘乙微笑着望着她说：“婵婵，等这件事完结之后，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把宝宝生下来，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一辈子，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金婵轻轻地抚摸着肚子说：“我就等着那一天呢！咱们的小宝贝肯定很棒。”“那当然，他肯定兼有他老爸的才华和他老妈的美貌，集万千庞爱于一身……”“胡说，你的意思是我就光有美貌没有才华呗！”金婵佯装嗔怒地横了他一眼，刘乙哈哈地笑着，捏着她的小鼻子说：“你肯定是美貌和才华兼备的。不过我肯定要把我自己的好处也加进去呀，不然光有你没有我，就太不公平了。”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了一阵，刘乙身上的疲倦一下就消失无形了，于是他又拿起石块，埋头猛挖起来。又连续干了两个小时，坑已经挖到半米深了，下面的土质开始松软起来，但是还是看不到棺材的影子。陈起累得手臂酸疼，膝盖由于一直在地上趴伏着，都磨出血来了。“怎么办？婵婵，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去村中借来挖掘工具再来吧，再说，朴婆婆肯定也等急了。”陈起说道。金婵点了点头，叹口气道：“现在看来也只有先回去了，如果照你现在这样一直挖下去，不知还要多久时间呢。”陈起苦笑了一下，双手托着酸麻的腰，想站起身来，却不料脚下一个打滑，他重又跌了下去，而他脚下那已经被挖得有点松软的土层，突然哗啦啦一下向下沉去，瞬时便露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黑洞。“婵婵，快来看，下面是空的！”刘乙惊喜地叫道。金婵连忙走了过来，两个人向那个小黑洞中向下望去，在阳光的照射下，下方隐隐露出了一块黑色木头似的东西。“是棺木，肯定是棺木！婵婵，咱别回去了，就在这里挖，我很快就能把墓挖开。”金婵点点头，用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那你要悠着点挖，不要累坏了，我在这等着。”刘乙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朝她笑了笑，吐了口唾沫在手心里搓了搓，然后照准黑洞的边缘挖了起来。
那墓塌了一个洞后，挖掘工作变得轻松起来，刘乙照着黑洞的周边一下一下挖去，松软的土块很快就被挖出一大堆，剩下的也开始“漱漱”往下掉落。半个小时不到，一大半土层已经被挖开了，下面的棺木几乎完全暴露了出来。这是一具古老的木本色的棺木，没有经过任何上色加工，简陋得就象是就近用料临时拼凑而成的一样，由于年岁过于久远，表面已经呈现出腐败变质的黑褐色，看起来一触即溃的样子。但是奇怪的是，它并没有腐败消失在泥土中，仍然保持着它原有的形状和大部分的木色，在深黄色的干土层中显出一种久远的萧肃和凄凉。“婵婵，你看，快成功了，马上，我们就能解除咒术了！”刘乙凝视着那具棺木，兴奋地说道。金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棺木，走到刘乙身边，紧紧地偎住他的身子，轻声地说：“哥，我有点怕……”“怕什么呀？怕棺材吗？”刘乙笑着搂了一下她的腰，说道，“小傻瓜，不用怕，有我在呢，他们都是要魂飞魄散的人了，还能伤害我们不成，何况现在又是大白天，阳气最盛的时候。”金婵摇摇头说：“我怕的不是这个……我是怕，如果真的解开咒语了，会不会发生什么让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刘乙望了望她，皱着眉说：“应该不会的，婵婵。解咒后我们就会过上正常的日子，从此也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想想也还真有点不舍，毕竟，她在梦中陪了我们半辈子了。”“其实念儿姐姐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还有陈起哥哥。我在想，如果我们是他们，也会和他们做同样的选择吗？不生不死，没有来世，共同在地下相守千年，只为一夜之欢？”金婵睁着大眼睛问道。“我不知道，没有到那一步，不能说一定可以的话。毕竟千年的时间，是相当漫长的……但我们是相爱的，这点确定无疑，对吗？婵婵。”刘乙沉声问道。“恩——当然，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心中只有你。”“到目前为止？那以后呢？难道有变？那我可不干，我得粘着你，不许你跑了。”刘乙佯装生气地扯了扯金婵的头发，把满是汗水的手作势要往她脸上抹。“你这坏蛋，不和你说了，你继续挖吧！”金婵笑着跑开了，又走到古松下面靠着坐了下来。
刘乙甩了甩膀子，重又弯下腰来，开始挖那剩下的一小半坟土。很快的，那土层全部被清理掉了，一个不大的坟坑出现在两人面前，棺材全貌已然呈现眼前。刘乙望了望金婵，她正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他朝她笑了笑，安慰地说：“不用怕，婵婵，我们已经在梦里见过他们了，我想他们的样子应该和生时差不多，朴婆婆说过，血咒是可以保持尸体千年不腐的，我们要相信。”可是金婵还是害怕得嘴唇发抖，一个劲地摇头。“那这样吧，你闭上眼睛，我来启棺，若是没有异常再要你睁开眼睛，行不？”刘乙问道。金婵点了点头，把头扭向另一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刘乙深深吸了口气，俯下身子，双手抬住棺盖，用力往上一掀。棺盖并没有钉死，看来当初下葬时是匆忙而草率的，棺盖已然有些腐败，这一掀的力气过大，它顿时七零八落地倒在了一边，成了一堆零散的腐木。在棺盖掀落的那一刹那，刘乙心里也有点紧张，他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棺材里有一股因常年不通风而散发出的难闻气味扑鼻而来，但是并没有那种尸体腐烂之后的臭味。他定了一下，然后睁开眼，向棺材里望去：只见那狭小的棺木中，两个人相向而卧，一男一女，容颜如生。他惊讶得喘不过气来，照他的想象，既使那两个人有血咒的保护，能尸体不腐，但毕竟一千七百多年过去了，也应该干枯槁瘦得宛如一副骨架，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念儿和陈起，仍然保持着生前的容颜，甚至连脸上那一丝微笑，也没有改变，可以看出他们在临死之前，内心是满足而幸福的，如此平静地死去，既使在千年之后，那刻在他们脸上的最后一抹笑容，也是如此生动，令人见之动容。“婵婵！”他激动地叫喊道。靠在古松之下的金婵睁开眼睛，用询问的眼睛望着他，他笑着向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真的一点都不可怕，他们象睡着了一样，和我们梦中所见没有区别。”听他这么说，金婵点了点头，她慢慢站了起来，仍带着一丝犹豫地向他走来。但当她看到棺中的两具尸体时，立即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发出了惊讶的“啊”声。“天哪，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和睡着了一样，我怀疑他们还活着！”她叫道。“不会活着了，婵婵。我想这就是血咒的力量吧，真是神奇！”刘乙叹道。“哥，你看他们的脸，多么好看啊！女子那么美丽，男子那么英俊，他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难怪，会死不瞑目，许下血咒……他们真应该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金婵的脸瞬间被悲伤笼罩了，她从心底里替他们感到惋惜。“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唉，天命难违，最终还是要失去的，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什么都留不住，能永传下去的只有历史，只有回忆。”刘乙说道，想到马上要毁掉血咒，让眼前的这两个“人”灰飞烟灭，他的心中同样不忍。
刘乙和金婵依偎着，在棺边默默地站了一会，然后刘乙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对金婵说：“婵婵，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动手了，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金婵抿着嘴，没有说话，她心里正经受着一种不为人所知的痛苦。刘乙叹了口气，把她扶到那棵古松之下坐好，然后自己走到棺边，狠狠心将手伸向了棺中。他轻轻地从领口松开他们身上的衣裳，手颤抖得不行，费了好大的劲才完成了这个很简单的动作。果然，如前所料，衣裳松开后，能看到在他们的胸口，各贴着一枚黄色的血符。上面的血迹已经变黑，但是符咒仍然清晰如昨，他们的手紧紧地搂住彼此的身体，亲密得好象新婚夫妻一般。由于他们身体间的缝隙很小，要想揭开符咒，必须让他们稍稍分开，手才能伸得进去。可是要分开他们的身体，是如此艰难，虽然他们已经死去，可是他们的手却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身子，任刘乙如何使劲，也休想分开半分半毫。“除非砍断他们的手，才能将他们的身体分开。”刘乙心里这样想着，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去这样做的，于是他颓然在坐在了地上，眉头愁闷地皱在了一起。“婵婵，揭不开符咒。”他叹口气说道。“怎么了？”金婵转过头来问他。“你来看看吧，他们……抱得很紧，我无法分开。”刘乙解释道。金婵走了过去，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然后说：“或许，我可以试试……”“你？”刘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是的，我的手比较小，或许可以伸进去。”金婵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她的手小而纤细，白嫩如孩童，只有刘乙的手一半那么大。“恩，这真是个好办法，呵呵，婵婵，你说我明知你的手这么纤细，咋就没想到呢？真该死。”刘乙笑道。“你不是没有想到，是怕我不敢去揭符咒罢了。”金婵说着，就俯下身子，犹豫了一下，把手向棺中伸去。但刚伸到一半，她又缩了回来，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很怕是吗？不要紧，婵婵，我抱着你，你闭上眼睛，由我指引你就是了。”刘乙说，然后他把金婵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引导她往前伸去。虽然极为小心，金婵还是感觉到手碰到了他们的皮肤，那种冰凉，滑腻的感觉一下子钻进了她的心里，她惊吓得大哭起来，刘乙紧紧地抱住她，不停地安慰着她，她终于在刘乙的引导下，揭开了念儿和陈起身上的两枚血符，当她的手从棺中收回的时候，她紧张得全身都湿透了，整个人象虚脱了一般，嘴唇发白，脸色如灰。符咒刚一揭开，刘乙就紧紧地搂住她往后退，两个人都一下子跌坐在了那堆新挖出来的泥土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