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窗外无鸟鸣
王福友
一只黑鸟把树当成自己的家,一大早,就站在树梢练嗓唱晨曲。直唱得晨光漫漶、太阳上岗、晨星回家。那声音细而脆,有点弹,带点水,一句句钻进耳窝里。
我这个忧思不尽的人,就这样愣怔在窗前,静静地看它在枝柯间跳上蹦下,似一个舞者,展现着轻盈的舞蹈,无忧无虑,把一个早晨侍弄得愉悦欢欣。鸟儿的快乐,如此简单、直接,即兴的,不需要任何酝酿和铺垫。而且还不是独乐,嘴一张,就向世间传递。
似乎一年之前我们就已熟识,那是我刚来这人生地疏的地方。它像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哦,不,它可能比我来此更早吧?这样说,它应是主人,我才是它招呼的一个访客。由此看来,我是个幸运之人。
一身黑羽,不全黑,翅上夹杂少许白。非黑即白,这是鸟儿的另一种简单。它个头小巧,停在窗下的桂花树上,细长的尾时不时地颤动,小脑袋扭来扭去,东张张西望望,一脸好奇。蹦跳间,嘴里发出“唧哩唧哩”的叫声,像是在致欢迎辞。
欣喜于与一只鸟儿结识。不附加任何条件,事物与事物之间的缘,贵在单纯。
以后的日子里,不止一次看到它。在那棵桂树上,在浓郁的花香间,清唱几句,再扑动翅膀迅疾地飞走。即使缺朋少友,偶有鸟儿莅临,也让我心中生出一丝宽慰。听它鸣几声,很多东西会相忘、释怀。这样的功效,连药也达不到,甚至人也不能够。
冬日的暖阳丝丝缕缕洒在窗上,也洒在树上,金灿灿,明晃晃,如羽,如絮,那么熨贴,仿佛在寒风中冻久了,有一双温软的手,轻轻摩挲你的脸颊。
一冬几乎无雪,因而,大多数的日子里,都没有太冷的感觉。这个南方的濒临海边的城市,受潮湿的海洋性气候影响,四季吹着湿润的风,吹得人有些慵懒。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一杯茶,一本书,再放上一支舒缓的曲子,便可打发半天的光阴。
在这个冬天,不知有多久没看到过麦苗的绿和寒霜的白。至于芦花飞絮、枫叶燃红,都已退到遥远。人在屋子里待久了,就会有一种念想在心头拱动,自然的召唤像小手一样挠着你的心尖尖。这时,就想撇开所有的琐屑、羁绊,去到蓝天白云碧水间,把一团心绪放飞。
市声喧嚣,有车声人声,也少不了鸟儿的啁啾,各有各的空间,看似互不相扰。这也让日子变得多元,不至于太枯燥、单调。许多东西,当你以宁静之心去感触,就会生发一种别样的味道。
受疫情的影响,奔向远方的步履受阻。可野外,树绿依旧,花开如常,一份从容自然的淡定。门前风过无寒意,窗外鸟鸣有好音。除了那只常来光顾的小黑鸟,还有斑鸠、花喜鹊、麻雀,以及头顶一片“白雪”的白头翁,它们用自己的语言讲述世界或者生活的另一种样子。
谁家窗外,没有鸟儿的欢鸣?冬已去,春来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