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劫”之后,“木劫”之前的圆明园
谢满禄于1882年前后拍摄的知过堂。知过堂是濂溪乐处景区内最后一组建筑,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所建。1860年英法联军焚毁圆明园时,因濂溪乐处景区位置偏远,并未被英法联军所焚毁,从照片上可以看到,大殿有8根立柱,屋檐处雕刻有精美的图案,虽然庭院杂草丛生,但大殿保存基本完好,但之后毁于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
濂溪乐处景区的慎修思永殿。
顺木天在紫碧山房景区的果蔬圃之东偏,是座八方二十四柱高台大亭。亭名取自《种树郭橐驼传》,意思是说种树要顺应树木的自然生长规律,不要管得太多,好心办坏事。顺木天在英法联军的劫掠中躲过一劫,一直保留到1900年才被拆毁。谢满禄拍摄时,照片上还可以清楚的看到乾隆御笔“顺木天”匾挂在原址。
整个十九世纪,谁为北京拍摄的照片最多?答案是谢满禄,一个清末的法国外交官。在5月20日的中贸圣佳拍卖会上,一千余张谢满禄拍摄的照片即将亮相。这些1880年到1884年间拍摄于北京的照片,相当于目前已知所有十九世纪北京照片总和的两倍。
1860年,北京才有了第一张照片。至1900年的40年间,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都曾为北京留影,但目前能找到的照片仅有500张左右,而谢满禄在北京只待了四年,就凭一己之力拍摄了大约一千余张照片,可谓数量惊人。、
长春园海岳开襟,当时此建筑尚保存完好,是目前发现的仅有的海岳开襟被毁前的木构建筑照片。
鸿慈永祜,亦称安佑宫,圆明园四十景之一,为清帝御园皇家祖祠,1900年毁于八国联军战乱。谢满禄拍摄四张安佑宫照片,其中三张是宫墙外的,一张宫墙内的。这张安佑宫大门的十分珍贵,照片清晰地记录了安佑宫三券门前的石麒麟,这对石麒麟最早本是有圆明园大宫门前的镇物,后被乾隆移到安佑宫前摆放,上世纪二十年代时,被搬到了燕京大学校园内。这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张拍摄于十九世纪的石麒麟还在安佑宫原址上的照片。
在玻璃底片造价昂贵的年代,谢满禄能随心所欲地拍这么多张照片,跟他显赫的家世分不开。谢满禄的本名是罗伯特·德·赛玛耶,其中的赛玛耶是他的家族姓氏,这个家族非常有名,在法国有一个小镇就以他的家族命名。
1880年,他作为外交官不情不愿地来到中国,职位是二等秘书。这四年的经历,被他写入《北京四年回忆录》中,但书中对摄影,却只有寥寥数笔。除了在回忆录中用到的照片,其他底片也没有被批量洗成照片而大量传播。
舍卫城是圆明园中专门开辟的一处城池式的寺庙建筑群,1882年舍卫城前雍正皇帝题字的匾额,以及南城门都还在,但是位于城门楼上的多宝阁没有了。如今,舍卫城遗址仅存东西北三面残墙,建筑基址已荡然无存。
圆明园西洋楼景区有一处大型欧式迷宫,俗称黄花阵或万花阵。在万花阵北面北门内建有一座西式小蓄水楼,有楼梯可登上二楼,楼前放置背驮宝瓶卧狮喷泉一对。谢满禄由北向南将这座西式小蓄水楼连同远处的谐奇趣大型蓄水楼残迹一同用相机记录了下来,为我们今天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资料。
从此次拍卖的照片可以看出,他在北京期间,经常与好友结伴同行,到处取景采风。他的作品涵盖了当时法国驻华人物、北京城区的大量建筑景观、西郊皇家园林、北京城外的寺庙风景及天主教堂等等。
1882年前后,谢满禄买到了圆明园十二兽首中的鼠、牛、虎、兔、龙、马、猪,但在运输回国的过程中,猪首、兔首、鼠首被窃遗失,只有牛首、虎首、马首及龙首被他带回法国。随着谢满禄家族陆续将他的收藏售卖,这些在19世纪拍摄的影像也慢慢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法慧寺位于长春园海岳开襟北面,东、北、西三面连绵青山围绕的山坳里,是圆明园内最高的一座塔。由照片可以看出,这是一座高耸的五色琉璃砖塔,塔顶为铜包金覆钟锦罐式,高3.07米,塔身四周都有佛龛,内坐观音像。
与当时的一些商业摄影师相比,谢满禄的照片更具研究价值。借用职务之便,他总能拍下别人接触不到的画面,再加上是原底洗印,清晰度极高,大量细节清楚可见,他无意中为北京留下了许多建筑的“第一”和“唯一”影像。
石景山金阁寺
在谢满禄的作品中,最为珍贵的当属圆明园木构建筑照片。笔者接触到这些照片,就像一个研究天文学的人发现了兔子在月球上蹦的照片一样,那感觉就像一个永远只能存在于理论上的东西终于落实了。
在这组照片被发现前,学术界一直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圆明园虽然被毁,但仍然是皇家禁地,西方摄影师无法涉足,他们的活动范围只能在西洋楼地区。但谢满禄不仅进入了圆明园区域,而且随行人员数量很多(至少有六人)。
以照片为线索进行分析,1882年前后,他们从长春园宫门进入,拍摄西洋楼后,一路向西,拍摄范围几乎贯穿了整个圆明园。他们拍摄了许多木构建筑照片,这些建筑虽然躲过了英法联军的“火劫”,但没逃过1900年的“庚子事变”后的“木劫”。因此,谢满禄的照片成了研究这些建筑毁坏变迁的唯一依据。甚至,对于那些传说中有争议的建筑,他的照片也成为了无可辩驳的“铁证”。
长春宫宫门
谢满禄在1882年前后拍摄的这张大水法和远瀛观全景,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和1873年德国人奥尔末的拍摄角度几乎一样,虽然两人拍摄时间相隔只有不到10年,但是大水法和远瀛观已经被破坏得相当严重。
圆明园方外观
难得的是,谢满禄对圆明园不仅感兴趣,而且在拍摄前进行了研究,他只拍没有被毁的著名建筑、中式园林,这些照片恰恰是别的摄影师没有拍过的。
在他的镜头下,那个以往仅停留在文献记载或画作中的圆明园,更加精致且赋有细节地呈现出来。那些未被焚毁的中式木构建筑群映入眼帘,雕梁画栋之间,彰显出皇家园林应有的气派与典范。
文/刘阳
图/中贸圣佳国际拍卖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