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墙摹古 | 试以补墨味古心


闲话临摹(二) ·  试以补墨味古心
大凡临摹,选择范本至为关键。所为关键,又可从两方面来说,一是范本要适合于当前的学习需要;二是要选取拓印或影印较为精准的范本。
在篆刻艺术的学习过程中,识篆、写篆是一个重要的环节,而在选择不同的篆刻形式时,书法临摹的方向也或有不同。比如学习古玺印形式,以西周金文为代表的大篆书迹就是最好的范本;如若学习以徽派为代表的的流派印,则清代书家的小篆书迹堪称不二之选。一般来说,范本以长篇幅、多字数为好,一是可以积累较多的字形结构;二是方便从中掌握书写的特点规律。前面所举的两类篆刻形式中,都有着大量与之相对应的书法临摹范本,但在更多人选择以汉印形式作为篆刻学习初阶时,却不容易找到与之相应的书写范本。
汉印形式中的文字形态,除了大量存在于汉印之中以外,与之相近的便是汉金铭文,但这两类文字作为书写范本都存在着不足之处。汉印文字是单字构成,难以形成篇幅,缺少章法形式感;汉金铭文虽有一定的篇幅感,但大多短小,且文字数量有限。两者共同的不足在于书写性的欠缺。所幸的是,遗留于今的东汉《祀三公山碑》可以作为汉印学习过程中一个很好的书写范本。
《祀三公山碑》亦称《汉常山相冯君祀三公山碑》,东汉元初四年(公元117年)立于河北元氏县封龙山下三公神庙内,至元代时曾为人访得,其后又湮没数百年,清代乾隆年间由县令王治岐重新访得,今移置于封龙山上筑亭保护。
《祀三公山碑》是目前仅见的具有汉篆形态的长铭文汉代碑刻遗迹。全碑近二百字,大多字形呈现出类于汉印缪篆的结构形态,内中间以隶书用笔与字法,再加上书写者某些独特的书写习惯,共同构成了以篆为主、以隶为辅,方严中见圆活,绵密中生虚实的整体审美意向。且由于时代久远,碑石斑驳,字形残损,形成了具有金石韵味的中国式的审美特征。因此,对于篆刻从艺者,特别是汉印学习者而言,《祀三公山碑》的临摹、学习与研究就有了独特而重要的意义。事实上,近现代的诸多篆刻大家如吴昌硕、齐白石、来楚生等都在《祀三公山碑》上下过功夫,且不同程度地影响了他们的书法篆刻风格的形成。
《祀三公山碑》在清代重新访得之后,借助于传统传拓术、印刷术及现代印刷技艺等手段,得以广泛介绍和流播,使书法篆刻界获益良多,但由于碑石剥蚀、字形残损较为严重,给学习者带来诸多困惑。几十年来,笔者曾多次想对传拓影印本做填墨处理,以便获取较为真切的笔画形态及字形结构,但都畏于能力不逮,未敢付诸实施。2019年夏,因为授课需要,《祀三公山碑》成为一个绕不过去的关卡,遂用时近半个月,在借鉴前人临摹、书写的基础上,逐一校勘字形,体会古意,试以填墨的方法,尽自己的理解,大致恢复原碑字形的基本形态,以有助于学习者的阅读与临摹。
简单地看,碑帖填墨有点像刑侦破案,其于细枝末节的探讨中连缀、恢复出整体的真相,实则两者未可尽同。侦破或有赖于证据的真实存在,而碑帖填墨除了相关的所谓真实『证据』,还有着意向生发的要素,而这一点可以因人而异,因时代而异,很难确定其真实的存在。特别是今人所感受、所欣赏的那种金石韵味,依常理去想,绝非古时碑刻的原本面目。如此,我们就须在当时境况和今时感观之间,寻找一种或者并不完全真实的审美形态,以有助于我们的欣赏与学习。
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对于残损的古碑帖拓本进行填墨处理,必然带有填墨者的理解与情趣,而前人所谓的『玩味』,才是不同临习者应持的态度罢。
老墙于风过耳堂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