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忆起他

我喜欢自然界的所有声响。我想和我曾经爱过的一个人是分不开的。直到现在我都很感恩老天爷,让我体验到了爱情的滋味,那种味道本来是不便与人分享的,但一想起来就觉得美好,人自然就大度了。

天地间,岁岁年年人不同,年年岁岁花相似。人们啊是否有这样的感觉?当冰河解冻,万物复苏后大地一片润湿的气象,人的心也被软化了。

繁忙的日常之余,阳光晒着背,依着窗台,端详那用花语传递温情的迎春花,好像它们商量好似的,就在你眨眼的瞬间,迎春花的花瓣在落进小榕树的根茎旁时,带着邀约的风把小榕树的叶片也刮了下来当作归尘的枕。这时,沏壶茶,点根香,不读深邃之物只阅过往留痕,是一种惬意爽心的享受。

北方的春天时不时要经受沙尘暴,黄沙漫天的洗礼,间或的雨水滋养着大地,用心聆听,真可以听得见植物喝足水打嗝的声响,那种润泽的满足让我在"春天是发生爱情的季节"里忆起了他,我二十岁爱过的一个男人,小冰。

小冰不小,他个子有一米八多,年龄比我小一岁。国字脸,眼睛不大有光,身材壮硕,相貌周正,他是村里护林对七个队员的队长。

常年行走在林间,腿部的肌肉很凸现,尤其那张黝黑的脸,让我想起了一种护肤品"大宝"里做广告"成天风吹日晒,用了大宝,哎,还真对的起这张脸!"的那个演员的那张脸。村里的男人们不时新用护肤品,感觉用个雪花膏啥的就有点娘们的嫌疑,宁愿皮肤粗糙而韧涩尽显男儿本色。

小冰尤其特男人,又是说一不二的队长,他不愿意给旁人留"真酿们"的话把子,所以,从未用过护肤品。日积月累,他黝黑的脸上面部表情就很难辨认出是笑还是哭了,不过他也不轻易掉眼泪,每次看见他都是很刚强的硬硬的脸色,和他不熟还真不太容易接近呢。

我和他结识真有些不可思议,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二十岁那年生日前夕,告别家人,只身背了个大包徒步走山,梦想先走身边的大山后走天下的名山。用自己的青春书写人生的第一篇章。

一开始有体能做后盾,沿着山边走,走的还算顺利,一路上的补给还很充足。不过就在二十岁生日的当天,好奇心使坏,我冒失的走进一片原始森林,情况就全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了,什么求生的技术在这里全用不上了。因为我走进那个森林后遇见了那个森林百年不遇的风交雪,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能埋住脚踝的风交雪。

我漫无目的地在那个风交雪的森林里来回打转走了快一个小时,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任何声响,只有风交雪的声音裹着我,像是要把我缠绕起来,冻成雕塑。那天,我发誓:如果我活着走出这个森林,我会爱上自然界的所有声响。

那天,我本来计划走完当天要走的山,然后天黑前下山,在村民家借宿一晚,虽吃不上蛋糕,但最起码可以望着村民家炉灶上冒着滚水的热气,冲一杯红糖水慰籍我二十岁生日,但我二十岁生日却在那个风交雪的森林里度过了平生最珍贵的几个小时。

那一天,我想了很多,一直想到了如果老天爷让我死我不能活的如此虔诚的程度了。想起我小时候大约一岁左右曾经40多度高烧,抽风还碰到炉子上的锅沿上,现在的疤还在,好在疤的位置在眉心间,近看像一颗肉色的痣,好在我不是印度女人,否则就把它点成朱砂痣了,也美,还是自然美呢。

我想着想着,风交雪越来越肆虐,直到天开始暗了下来,温度也开始低了下来,农历九月的天气已经能感觉到冷了,尽管背包里带着御寒的冬衣,但森林里的夜晚不像童话世界倒像阴森的鬼城,让你不敢睁开眼,黑暗中,整个身子置身遮天蔽日的森林间,而且还寂静的出奇。

超负荷的恐惧让我停下了脚步,我把背包放下来坐在上边,一个人,一个二十岁的女人,在那个没有其他人的风交雪的森林里,我怎么走都走不出那个森林迷阵,只能静坐等死。

小冰有个习惯,每当遇见不寻常的天气,他通常都会带上夜间设备去巡山,那个森林就在他巡山的范围之内。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老天爷是不让我那么早死,留我一条命来圆这份情,我感恩不尽。

那个森林距离村子有五六里路,小冰觉得自己去就可以,不必要带上其他队员了,而且他野外生存经历多经验也够,于是一个人就在黑暗中走进了那个森林。

小冰后来对我说:那天有种预感,林子里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那一天他坐卧不安,心神不定,像是受他意念的引领带进那个森林的,然后遇见了我,他的初恋。

他说,我一辈子不后悔那天夜间行路,为了往出背已经吓晕的我,把自己的一个脚趾压折了,造成成终身痛疾。

我困在森林里几个小时后,我幸运地被小冰发现,背回了家。现在我的眼前都会出现他用一个射光几十米的手电筒对着寂静漆黑的森林一轮一轮照着找着,用口哨吹着喊着的情景。我就是被他的喊声喊醒的,尽管那时我已经快走到鬼门关口了。

为了避免嫌疑,他把我背到了他们护林队的值班室,当时还有另外一个护林员值班,他把我放到了他的床上,然后按照常规问了我几个问题检验下我的意识是否清晰,听到我回答我叫某某某,一加一等于二之后,他才放心地去捅开炉子给我煮了一碗我平生吃的最有味道的长寿面,这也是我现在喜欢吃面的缘由吧。

那一夜,我没有睡,我说:我睡不着,你能陪我坐着说话吗?小冰爽快地答应了,他的队员也识眼色,他看见我俩在那里有通宵说话的架势,起身回家睡去了,我是有些不好意思,由于我的闯入,给别人带来麻烦。但小冰说:我们是好兄弟,不怕,见死不救非人矣!于是,那一晚,我和小冰的嘴都没闲着,一直在动,尤其是我绝处逢生,感觉所有的"活"动都是上天的恩赐,从那一刻我真的明白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内涵。

小冰通情达理,虽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但常年在大自然中行走,又是护林队长,爱心,责任心,执行力,再加上他整体绅士般的男人气让我心动。

小冰后来说:我是他遇见的唯一一个有感应的命里的女人。他也说他是我唯一一个在神话之外发现了彩虹尽头金坛子的男人,就等着我的到来。遇见了,就再也忘不掉了。但他尊重我的选择,让我别急的给他答复,答复的空间越长越好,如果是一辈子就更好了。

坦白得说:那一晚,小冰从那个风交雪的森林里背我回去的路上,听着他亲切的呼吸声,我就有种不想再下来的感觉了,我想他背我一辈子。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发生就在那一瞬间。那年我二十岁,小冰二十一岁。纸包不住火的爱情就在那个风交雪的夜发生了,而且很冲,很有爆发力。这也是我喜欢不寻常天气的缘故。

后来,我们经常在工作之余见面,但那股很冲很有爆发力的爱情只定格在那一晚,我们十指相扣默默对视着的夜。在后来的接触中,小冰坦诚地告诉我:他的阳刚之气只是一个假相。不急的让我给他答复也是别有用意的。我不明白他说这话的含义。

我依然盼望着我们约定好见面的日子。但当俗常的十指相扣载不动我们俩青春的荷尔蒙溢满我们常走的那条山野石子路上时,我们真的身心交融了,但那一刻,我明白了小冰说的话:我的阳刚之气是个假相,请别急的给我答复,如果我的答复可以拉长一辈子更好...这话的含义了。

我理解小冰的不舍和不欺。我二十岁,又是个女人,他希望我从我俩的爱情里走出去,他也祝福我能找到自己的爱人,含怡弄孙,做个正常的母亲,一个被爱包围着的有人爱的幸福的女人。

四季繁华,交替更迭,我觉得自己挺幸福,有孩子,有爱情的味道萦绕周身,还有让我可以在闲下来的时候端详着我的迎春花和小榕树,一壶茶,一盏香,就能想起雨打青禾声,林间蝉鸣声,风吹树叶沙沙声,还有风交雪时小冰的呼吸声...

(感谢网络共享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