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小说欣赏《附近的人》(何献国)

何献国,大专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洛南作协副主席。六十年代末出生于商洛洛南。自1997年以来,先后在《陕西教育》,《教师报》,《陕西日报》,《商洛日报》,《小小说月报》,《天池》,《百花园》,《热风》,《幸福》等报刊杂志发表小小说,散文,随笔。小小说《桃花花开》在《教师报》发表后被《青年博览》转载,随后又被收入著名小小说作家滕刚主编的《感动中学生的100个感恩故事》,《感恩故事全集》等版本。散文《眼睛情结》2002年获《教师报》“都都杯”全国教师生活征文三等奖,小小说《十五的月亮》获商洛市首届文学大奖赛佳作奖。2008年公开出版文学作品集《山路弯弯》。现供职洛南县景村镇人民政府。

附近的人

洛南 何献国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如水的月辉漫过沟沟岔岔,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乡村早已沉沉睡去,只有两颗不安的心在五百米开外砰砰地跳着。他们是从手机微信附近的人里加的对方,说好了晚上出来见面。

夜色浓的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汁。清冷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薄荷香。她洗刷完毕后,用了薄荷香皂,然后走出家门,大黄狗哼了一声,她轻轻抚摸了一下狗头,大黄狗便安静的躺下了。她悄悄的走出院落,就在村委会不远处,她分明看见有手机的亮光一闪。

果然在五百米开外的地方,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依着河边一棵柳树,歪歪斜斜的看手机。她心里一阵紧张,但是想到刚才的聊天,她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村里夜晚太压抑了,他们都是睡不着的人,各有各的烦恼,就在微信附近的人里找人聊天,很快就有了共同话题,比如,家在哪里,年龄多大,什么职业,为啥烦恼。她是留守妇女,男人在很远的地方打工,一年四季很少回家,丢下一个老娘让她照看,前段日子,她照看老娘入院、出院,前后忙了好多天,男人回来也没说声感谢,好像从来就没那回事似的,她憋屈的要死,就想找个人倾诉。他是驻村包扶工作队的,单位在三百里开外的市里。最近接二连三的扶贫检查让他心烦意乱,晚上还要加班到很晚,他觉得太累,从市里到村上快两个月了,还回不了家,妻子的抱怨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让他很不舒服。今晚填完表册,别的工作队员都休息了,他却不想休息,就拿手机在附近的人里,寻找陌生人,聊天。在手机微信附近的人里,五百米外,有一个叫月光美柔的人,头像很秀美,美的就像一朵栀子花,她说头像就是她本人,这让他兴奋不已,村里还有这样的美女,大白天怎么没见过呢!

他们在微信上聊的很投机,就像多年前相识的熟人一样,都说等到夜深人静了出去透透气,去月光里走走,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这场午夜里的约会。

她一直躲躲闪闪走在月光的阴影里,倒是他笔挺着身子走在月光地里,他们走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女人年轻漂亮,月光洒在脸上,看起来很美,就像她头像上的样子。男人也很帅,就是城市上班族清清爽爽的那种,他们都偷偷的打量对方,然后又很快把视线移开。不难看出,他们对对方都很满意,都愿意开始这样一场不敢在白天开始的行走,微信真他妈是个好东西,不管多远多近的陌生人,手指轻轻一点,就成了朋友,不管见没见过,只要愿意,手指轻轻一点,就能出现在眼前。

他们并排走着,都不说话,偶尔遇到对方投来的目光,就像两道闪电,很快分开,这份美妙让他们有些陶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的手拉在一起了,当他们发现手是拉在一起的,相视一笑,想抽开,却又不想抽开,就那么拉着一直向前走。

前面是一片开阔地,突然,一大片亮光扑面而来,他们都吃了一惊。原来他们走到城市的边沿了,村庄不见了,城市的灯火隐隐约约,高楼的影子依稀可见。月辉、灯火融合在一起,已经分辨不出东西南北。

不能再往前走了,他们手拉着手,站在城乡结合部,望着城市模糊的灯火,眼前一片凄迷。

刚才在微信上,他们都很随意,都说了一些掏心窝子的话,甚至说要是见了面以后,只要不讨厌对方,就可以抱一下,相互取暖。现在他们已经走在一起,而且还拉着手,很明显没有讨厌对方的意思,可是怎么开口呢!站在这片开阔地里,站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他们都在揣摩对方,很有一触即发的阵势。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就像两个影子,在辽阔的天空下对峙着。

有山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接着又一阵轻咳,女人的娇媚暴露无遗。

“你感冒了?”他鼓起勇气说。

她说:“有点”。

他又说:“那回吧!”

她说:“那就回吧!”

他们折身往回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松开了,她听到了微信响地声音,她打开手机一看,只见他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她妩媚的一笑,在微信上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她回过身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月亮西斜,斑斑驳驳的光影让他们的脸庞忽明忽暗。

一只野鸟从头顶飞过,发出一声怪叫,又飞向远处。她紧张地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他们拉着手开始加快了脚步。

快要回到村子的时候,一声狗吠,她家的大黄狗扑了上来,大黄狗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还用尾巴扑打她身上的尘土,大黄狗看见后面的他时,突然咆哮起来,这一叫不得了了,村里的都狗开始叫了,整个村子乱糟糟响成一片。他们都有些慌。她一边抚慰大黄狗,一边对他说,好像有人来了,分头跑吧!她牵住狗绳,头也不回地跑了。他也只好从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她把狗绳拴好,整个村子归于寂静,她开始在微信上联系他,那边始终是一片沉默。

她心里慌慌地,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中午路过村委会大院,她看见好多人出出进进,神情凝重,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她问一个村民怎么回事,村民说,市上来的一个小伙子,八成是昨晚喝醉了酒,半夜扑进池塘里淹死了。

她的头嗡地一下大了,回到家,她的身子稀软地像一团泥巴,躺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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