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迷茫时,身边只留了一套《史记》——中国史记研究会会长张大可访谈录(五)

张建安:您是怎么到兰州大学的?这之前您做了哪些工作?
张大可:这件事也是说来话长。简单地说,就是在1968年的时候,我被分配到甘肃省文化局,报到后一个星期后就下放劳动了一年半有余。1969年11月初,甘肃省几十个厅局的下放干部数千人全部返回兰州,在年底之前数十天内全部完成再分配,我便到了兰州汽车运输公司当了一名工人,当过售票员,办过墙报,后来还在交通厅参加过1973年的年度巡察工作。直到1973年9月,我才在众人的帮助下,总算调入兰州大学历史系,又过了六七年的时间,我开设《史记》课程,对《史记》的研究也就可以全面展开了。这些经历我都详细地记录在《七十述怀》一书中了。
张建安:始终感觉您对《史记》非常钟情,可是从北大毕业后那么多年的学业荒废,会不会使您对《史记》有所淡忘?从而对您的史记研究造成不良的影响。
张大可:我始终没有淡忘《史记》。毕业分配时,我感到前路迷茫,把所有的书籍全部作废纸卖了。然而,只有一套《史记》舍不得丢掉,一直带在身边。那些对《史记》的早期研究也始终精心保存着,所以虽然有十几年的荒废,但一旦重新研究起来,早期的研究便很快能够发挥起作用。
张建安:请您谈谈重新研究《史记》的经过。
张大可:重新研究《史记》,与我的教学紧密相连。1980年春季,兰州大学历史系开了一次专门会议,系领导动员老师开设选修课。开设选修课的条件是,教师具有讲师职称,在开设的课程领域发表两篇学术论文的,便有资格开设,学生报名选修十人以上就可以开课。我当时虽然还没有获得讲师职称,但可以申报选修课目,先行备课。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可以让我重新捡起一直想要开设的《史记》课。于是,在系领导开过吹风会以后,我很快便将申请开设《史记》选修课的报告交给领导,而且事不过夜,从系资料室借到我需要的《史记会注考证》,开始着手制定讲义大纲。
张大可《史记》
张建安:当时没有教科书吗?
张大可:没有,讲义需要自己来写。
张建安:这对于一般老师而言是很有难度的。
张大可:不仅有难度,而且当时是按资排辈评定技术职称,所以广大教师的积极性并没有调动起来,开设选修课的热情不高。我呢,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且选修课正好能为我提供用武之地,所以非常积极,立即抓住这一机遇。
张建安:这样倒是可以把教学与研究结合起来。您以前在北大上学时的研究是不是也用上了?
张大可:我在北大自学《史记》时所写的札记,以及对《史记》字数调查的数据,在编写《史记选讲》的讲义中派上了用场。讲义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史记文献研究”,约20万字,分为八章,章节结构,涵盖了所要研究的课题,展开这些课题形成系列《史记》论文。通论内容主要是排列摘抄的文献资料,并以“按语”的形式加上自己的评论。讲义的第二部分是我选录的《史记》名篇,包括本纪六篇、年表序五篇、书三篇、世家五篇、列传二十五篇,五体皆备,一共四十三篇,占《史记》全书的三分之一。等我把讲义基本编订好时,我的讲师职称也落实下来,于是在1981年率先开出《史记选讲》课。记得当时是把讲义用蜡纸刻印成三大册,第一册是“史记文献研究”部分,第二、三册是《史记》选文,刻印好后分发给选修此课的学生,人手一套。
张建安:选修此课的学生多吗?
张大可:挺多的。因为没有其他课可选,所以我开的《史记选讲》称得上一花独放,第一期选修的学生超过100人,不仅有历史系的学生,还有十来个中文系的学生。也许是惯性效应,此后连续数年,选修的学生都有近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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