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 | 张寡妇与大雁的故事
总第143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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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时节，成群的大雁南飞，一排排成双成对。突然一只大雁直直地从半天空中坠落下来，还发出嘶哑痛苦的叫声。正在飞的大雁们全然不顾它的离去，依旧在领头雁的带领下，一心飞向既定的目标。只有一只大雁落了下来，发出同样悲哀的绝叫声，抖动着翅膀往下落。这只大雁在一片鹅群里发现了被猎人刚刚开枪打伤的爱侣，便极力向这边低飞。受伤的大雁忍着剧烈的疼痛仰着头，吃力地抖着双翅，发出嘎嘎凄惨的叫，它似乎告诉自己的爱侣，说，你不要管我了，赶快去追我们的队伍，飞到南方去；有缘的话，明年春天你飞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还能遇到我。这只大雁用力地抖动着翅膀，低飞，再低飞。就在它快要挨着自己的爱侣的时候，又是一声枪响，幸运地是，子弹从它耳边擦过。这只完好的大雁猛地纵身飞向上空，消失在一片金色之中。
李二浑就是那个开枪打大雁的猎手，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光棍。他平时在村里游手好闲，整日背着一根猎枪到村庄外的湿地边树林间寻觅着鸟类。砰砰砰地放几枪，十有八九是放空枪。张寡妇养了一群大白鹅，一大早从家里赶出来到湿地放养，临近中午才过来照看一下，喂点食料后，张寡妇就斜躺在附近的一个凉亭里休息。这些鹅吃过食以后，就围过来在她身边到处转，还仰着头不停地叫着，张寡妇眯着眼看着它们，好像是自己的孩子在撒娇。她无意间瞟了这群鹅，却发现不远处有一只大雁。张寡妇迅速地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向大雁，大雁看见了她，横着脚向后移，两只翅膀也都开了，想把整个身子托起来飞走，可伤口正打在致命的翅膀根处，一点也飞不动。张寡妇明白了大雁受伤了，一个健步走上去抓住了大雁。大雁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张寡妇心里一阵难过。她抱着大雁急匆匆地往庄上王医生家赶，她要救治这只同病相怜的人类朋友。王医生热情接待了张寡妇，麻利地从张寡妇手里接过大雁，迅速地给大雁消毒、取下子弹，包扎。大雁感激地看着王医生和张寡妇，吃力地张开嘴发出嘎嘎地叫声。
张寡妇从此和大雁形影不离。她在自己的床边给大雁搭个窝，一天三顿给大雁喂食，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地照顾它。过上一段时间，大雁能跳出自己的窝，在张寡妇屋子里来回走动，有时还跟在她后边去鹅群里，鹅群看见大雁，竟然发出不友好地鹅鹅叫声，嫉妒大雁独享主人的宠。
李二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张寡妇面前。大嫂，你真是吃了唐僧肉，怎么越过越年轻，越来越漂亮。张寡妇看也不看他一眼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知安的什么心。”“大嫂，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来要我打的这只大雁的。”“你打的，有什么证据？现在国家正保护生态保护鸟类，打野生动物是犯法的。”张寡妇回过头看了李二浑一眼，李二浑本来想和她套一点近乎，可听了她说的话，吓的脸色都变了。大雁看着朝自己开黑枪让它与心爱的男人劳燕分飞的罪魁祸首，恶狠狠瞪起又大又亮的眼睛等着李二浑，李二浑说完便灰溜溜地走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雁的伤完全好了，它试着抖动翅膀，竟能飞了起来。大雁激动地飞到半空中，朝着爱人飞去的南方看了又看望了又望，嘴里发出嘎嘎嘶哑的叫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它还是飞了下来，又回到了张寡妇给它搭建的窝里，和张寡妇相依为命朝夕相伴。大雁心里明白，趁着这几个月，好好养身体，好好锻炼自己的翅膀，待到来年春天，自己的爱侣从南方飞回来，就和它双宿双飞、不离不弃。“问时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大雁憧憬着与爱侣“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的动人时刻。
李二浑心里惦记着张寡妇和那只自己打伤的大雁。一个风高天黑的夜晚，他悄悄地溜到了张寡妇家，偏巧张寡妇那天晚上不在家。李二浑有点说不上来的失望：“哼，人没见到，就捉你的挚爱——大雁吧。”他扑向了大雁，掐着它的脖子，离开了张寡妇家。张寡妇摸黑从王医生家看病回来，打开灯一看，不见了大雁，她知道肯定是李二浑趁她不在家顺手捉去了。张寡妇马不停蹄地赶到李二浑家喊道：“二浑蛋。二混蛋，快开门，还我的大雁。”李二浑刚刚把大雁的翅膀的羽毛剪掉，正准备结果了大雁炖汤喝，听到张寡妇急促地敲门声，便开了门色眯眯地看了张寡妇一眼说道：“深更半夜的，一个寡妇女人敲一个光棍的门成何体统，让左邻右舍听到，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大雁听到了主人的声音，便拼命地发出嘎嘎的叫声。张寡妇冲到屋里抱住大雁，气哼哼头也不抬地消失在深秋的夜色里。
王医生也是一个鸟类保护者。他看到张寡妇抱来的断了羽毛的大雁，就从自己平时收集的鸟类羽毛中挑选了其他大雁留下的羽毛。王医生比平时给人看病还仔细还认真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每一根相同型号的羽毛精准地接到大雁的翅膀对应的毛孔里，大雁乖乖地在张寡妇手中一动不动，也不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整整花费了一个晚上，王医生才把大雁剪断的羽毛换好，张寡妇和大雁都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庄子上关于王医生和张寡妇的风言风语多了起来，李二浑到处渲染张寡妇借给大雁更换羽毛的名义整夜与王医生厮混，讲的眉飞色舞口无遮拦，张寡妇听了什么也不说，反而心里有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毕竟自己打心眼里喜欢王医生，打心眼里同情并敬佩王医生几十年如一日地照顾瘫痪多年的爱人。
春天来了，燕子来了，大雁也从南方飞回来。一排排成双成对的大雁又回到了北方。只有一只大雁是孤单的，叫声是嘶哑的，只有张寡妇的大雁能听出来是自己的爱侣发出的叫声。这只和张寡妇相伴几个月的大雁急切地看了她几眼，又不住发出嘎嘎的叫声。张寡妇看到了头顶上飞过的一排排大雁，也看到了一只孤单的大雁发出嘶哑的叫声正在自己的鹅群上空迅速向下飞向下飞。张寡妇看了陪了自己几个月的大雁，把它捧在手上，举过头顶，用力地抛向了上方。大雁一个纵身飞向了朝思暮想的爱侣。
张寡妇由衷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里也在憧憬着自己的未来。她在犹豫，似乎又在等待。王医生的爱人已经走了，自己的机会来了，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拿出大雁的勇气，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王琼，男1969年出生，笔名王海南。安徽省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蚌埠市怀远县作家协会会员，爱好文学、摄影、书法，多次在报刊、媒体刊登散文、随笔及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