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柳生魁作品丨过年随想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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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的年味中,有一种味道总被人们忽略,而这种味道一直在我们的记忆深处,那就是带有浓浓火药味的爆竹声。
小孩子们似乎是最早感受到这种年味的一个特殊群体,现在是,以前更是。
小时候过年,新衣新鞋新帽子、油果油条油饼子、鸡肉猪肉粉条子、分分硬币毛票子,都是我们所盼望的。穿新的,吃好的,还有几毛钱的压岁钱,我们就能高高兴兴地过个开心年。当然,对于男孩子们来说,有几挂鞭炮,或者几个大一点的炮仗,那就再好不过了!
平时积攒下的几枚硬币或者几张毛票,一到腊月,就被男孩子们使劲地摩挲着。当按捺不住那躁动不安的内心的时候,这些钱就被男孩子们拿出来买炮了。50响、100响的鞭炮,或者一分钱一个的“两响炮”,或者是一分钱两个的“单响炮”都有了“小主人”了。
于是,腊八节到除夕之前的这段日子里,偶尔就会有稀稀拉拉的燃放炮仗的声音响在村庄上空。那声音,如果是“啪”的一声,声音不大,肯定是把鞭炮拆开后单独燃放其中的小炮发出来的;如果是“嘭”的一声,是闷响,那就是“单响炮”发出来的;如果先听到一声闷响,再隔几秒钟,又听到空中一声闷响,还伴有青烟,那就是有人燃放“两响炮”。
在腊月里,没有人家或者孩子会把整挂鞭炮燃放的。到了除夕之夜,或者正月初一到初三的早晚、元宵节的早晚,才会有人家燃放一个整挂鞭炮,燃放几枚“单响炮”或者“两响炮”。有的人家大人燃放;有的人家大人监管,小孩燃放;孩子大了的,就由孩子燃放。当然,这几天里,还有孩子们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炮,也有零星燃放着的。
春节的序幕在孩子们稀拉的炮声中缓缓拉开,在除夕夜和正月前三天达到了高潮,到元宵夜,就接近尾声了。
一年又一年,我们逐渐长大成人成家。农村过年的鞭炮变得越来越长,“单响炮”“两响炮”早已被“冲天炮”“烟花炮”“电光炮”所取代。腊月里,再也听不到那稀稀拉拉的放炮声。除夕夜、元宵夜,村庄上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伴随着冲天的烟花,将年的气氛极尽渲染。
当一场场乡村夜晚燃放烟花的视听盛宴结束的时候,我们总会赞叹时代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同时也慨叹着年味的寡淡和短暂。
城市里,闪烁的霓虹灯让人们感觉不到夜的黑,过年的氛围大多是由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灯会,或者街上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以及自家门口鲜红的对联所营造,人们除了看看焰火表演,再也听不到那久违的爆竹声。
“爆竹声中一岁除”。自从有了过年的风俗,就有了爆竹;再后来,有了火药,就有了炮仗。过年,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放炮。
以前的年味悠长,耐品,是因为我们脑海里有许多难忘而深刻的烙印,而能让我们首先感受到年味的,就是孩子们那稀稀拉拉的爆竹声!
而今,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提高现代文明程度也势在必行,很多的习俗也在社会的进步中慢慢地退出民俗的舞台,成了一部分人的回忆。或许,若干年以后,过年再无名副其实的爆竹声了吧!
人类的食谱中,肉类是不可或缺的。而过年,就是人们大快朵颐的一个绝佳时机。
对于北方的农村人来说,过年的餐桌上是少不了猪肉和鸡肉的。
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前,经济制约,食材有限。有一斤清油、几斤白面、两三斤猪肉就能过年。改革开放后,发展经济,基本上家家养猪养鸡,但都是“养猪为了卖钱,喂鸡为了下蛋”。到了过年,吃的肉比以前多了一些,但还是不敢敞开肚皮来吃。等到温饱问题基本得到解决,家养的鸡猪被宰杀后才成了过年时人们饕餮的美味。
每年二三月,或者三四月间,农人们就买来猪崽,开始喂养年猪。夏秋时节,主要是铲野菜,或者撇来甜菜叶切碎来喂养。秋末和整个冬天,就用小块头的洋芋,或者粉碎了的干草粉混合麸皮、黑面用开水烫好来喂养,还时不时地加上一些饲料,来给猪加膘。
开春后,有的人家的老母鸡就会趴在鸡窝里不动,我们当地叫“落(lào)窝”,那是母鸡要孵小鸡的表现。这时候,大人们就会把鸡蛋摆放在鸡窝里让母鸡孵蛋。经过三七二十一天后,小鸡破壳而出,由鸡妈妈带领,整天在院子里转悠。也有些人家没有“落窝”的母鸡,便从商贩那里买来一些小鸡来喂养。小鸡一天天长大,“嘎嘎嘎”地叫着。夏秋时节吃草吃虫,深秋冬季时节就喂粮食或者饲料。一到冬天,当年的母鸡开始下蛋,公鸡留下一只用来打鸣,其他的公鸡就等过年宰杀了。
一进入腊月,村庄上就陆续有了年猪宰杀时的嚎叫声。到了腊月二十左右,很多的人家都宰杀年猪,那些撕心裂肺的声音就格外刺耳,宰杀年猪的场面也特别血腥。大人们给屠户帮忙杀猪,孩子们就围在热气腾腾的烫猪锅周围,或拔或捡上一些猪毛,然后在摇着拨浪鼓的小商贩跟前换糖吃。等到刮洗完猪的全身,一身洁白的猪被悬挂起来,开膛破肚,猪尿泡就成了孩子们的最爱。这东西经过挤尿、踩揉和吹气,变身成了足球,于是孩子们便又追逐玩耍起来。等到村上的年猪宰杀完毕,孩子们的兴致就转向了拔鸡毛、踢毽子。
被选中过年的大公鸡和一些老母鸡,也走不出被宰杀的宿命。鸡被抓住之后,又是一阵紧张的嘶叫。大人们杀鸡后,首先从鸡脖子上拔下那些柔软、漂亮的长鸡毛,然后才在开水里烫拔鸡身上剩余的鸡毛。那些最先拔下来的漂亮鸡毛,有的被做成了鸡毛毽子,供孩子们玩乐;有的后来被做成了鸡毛掸子,来掸拂灰尘。
煮肉。炒肉。肉都准备好了,过年就美美地吃吧!
以前过年,肉食主要就是这两样。现在,经济条件更好,交通更便利,信息更畅通,北方人同样能吃上南方或者沿海地区的水产,并且还鲜活。社会发展了,人们是越来越有口福了。
而今,农村富余的劳动力已经投身到城市建设中去了。文明乡村、卫生乡村等新农村建设的要求需要提高乡村文明程度和改善乡村卫生条件,农村养殖走向了集约化经营,费人费时的家庭养殖已然成为过去。
著名作家卢小夫先生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写到:“过年,是人们的欢乐,但更是动物们的劫”。是啊,人类生活需要肉食,但是文明社会需要我们提高文明程度,远离血腥、让居住环境干净卫生就是人们对建设文明社会做出的最好回应。
过年了,有肉吃,我们开心。过年了,不再听到“鸡猪”的惨叫声,过“文明年”,更让我们高兴!
正月初五这天早上,我们当地有吃“猪油疙瘩”来“填坑”的习俗。
猪油疙瘩,就是把猪油炼油之后剩下的油渣跟炒熟的白面拌匀混合作为馅料,用烫好的苞谷面或者糜子面作为外皮,包成直径约六七公分左右圆形但无褶皱,下锅后煮上十来分钟捞出来就能吃的一种面食。
填坑,其实是人们形象比喻的一种说法。在以前,人们吃不饱,饿着肚子,总觉得肚子像坑一样填不满,就把吃饭填饱肚子称之为“填坑”。
以前,每到初五早上,一家人洗漱之后,母亲就会在面案上烫面,包猪油疙瘩。馅料,在杀猪之后炼完了猪油,顺便炒好熟面,加上调料,就已经搅拌均匀准备好了。一会儿的工夫,圆圆的猪油疙瘩便在母亲娴熟的动作中完成。下锅,煮疙瘩,打捞,一只碗里盛放一个疙瘩。用筷子破开疙瘩,把皮和馅在碗里拌匀,就是满满一碗。猪油疙瘩吃起来味道鲜美,不肥不腻,会让人食欲大增。这东西,吃在肚子里也很瓷实,让人大半天不饿。
父亲曾经给我讲,老一辈留下“填坑”的习俗,一是为了在这天饱餐一顿,好好犒劳辛苦了一年的自己和家人,二是希望“填坑”之后,大家有力气干活,有个好收成,来年不挨饿。
慢慢地我懂了,吃“猪油疙瘩”来“填坑”,其实是庄稼人的一种普遍意识,也是他们面对生活的一种仪式。通过这种简单朴素的仪式,来表达他们对自己和家人的感谢感恩,来表达他们来年有更好的、更大的收获的愿望!
成长的印象里,每年初五早上,我们都吃着“猪油疙瘩”。即使后来我们的家境好转了,我们还是爱吃那喷香的“猪油疙瘩”。
现在,社会快速发展了,生活条件提高了,从温饱到小康,家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从健康的角度看,猪油疙瘩是高脂食物,容易诱发“三高”症,不宜食用;从饮食结构的角度看,人们偏重清淡,荤素搭配,不喜油腻。
而今,营养可口的饺子代替了往年的“猪油疙瘩”,初五“填坑”的习俗依旧。这几年,我们再没吃过“猪油疙瘩”,很多的人家也再不吃“猪油疙瘩”了。“猪油疙瘩”,在我们日益丰富的物质生活里,离我们渐行渐远。
过年时节,又让人难免回想起来那香香的“猪油疙瘩”的味道!
还是忍忍吧,想想以前吃的“猪油疙瘩”,也挺好!
作者简介:柳生魁,甘肃省永登县第一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甘肃分会理事,中华现代文学艺术促进会南国作家学会会员、理事,《青年文学家》理事会理事,中国乡村人才库认证作家。散文、诗歌发表于《西散原创》《西部散文选刊》《鸭绿江》《青年文学家》《散文诗世界》《齐鲁文学》《兰州日报》《南国文学》等纸刊和公众平台。散文《永驻灵魂深处的板胡声》入选《鸿烈—2019西散原创年度优秀作品精选》,散文《榆树的文字》荣获《中国散文网》举办的“第七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散文《深秋的白土咀》荣获“全国第二届郦道元山水文学大赛”金笔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