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闲话
文/白利芳
李大头当了保安科的科长,走起路来,那一副得意的样子,让人马上想到一个词“小人得志”。这是厂里最近交头接耳,传的最厉害的闲话。
据说,李大头也算干部子弟,多年前他爹曾经是这个厂子的厂长,老爷子也是个颇有口碑的好领导。可能忙于工作,李厂长很少过问过儿子的事情,厂长夫人溺爱孩子,疏于管教,李大头从小就跟一群地痞流氓,街头混混厮混在一起,仗着他爹是厂长,做了许多坏事,厂里人敢怒不敢言,一方面是顾忌他爹,一方面这李大头长的五大三粗,特别的壮实,个子又高,像半截铁塔,一脸的横肉,显得一颗大脑袋更大了,看着就瘆人。
那一年深冬,夜里十点来钟,天下着鹅毛大雪,路上行人罕迹。李大头和一帮朋友喝了点酒,一路摇摇晃晃,哼着小曲,往厂里家属区走去。这时候,厂里的女工小梅因为忘记东西,匆匆返厂去取,两人在路上不期而遇。小梅年轻漂亮,是厂里小青年爱慕的对象。李大头对小梅早就垂涎三尺,今天见到小梅独身一人,邪念顿生。他拦住小梅动手动脚,小梅极力反抗,最终身单力薄,被李大头糟蹋了,因此李大头啷当入了狱。那年李大头二十六岁,结婚才三年,女儿一岁多。
时光匆匆,几年很快就过去了,李大头刑满释放。在狱中几年,重返社会的李大头,不知道该怎样重新生活,只能到处打打零工。曾经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看到人缩脖低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最后还是已经退休的父亲到厂里说情,给他安排到厂里车间干点杂活。也是巧得很,第二年,厂里领导班子调整,新领导上任时,带来了一批新人,其中有一个是当年和李大头一起喝酒打架厮混过的发小。也许是显示一下自己如今的得意,也许是真的同情李大头,他将身材高大的李大头调到厂里的保安科,说是保安科,其实就跟门卫差不多,就是检查一下出厂的车辆有没有夹私携带之类的,有没有违反厂纪厂规的。
刚到保安科的李大头,小心谨慎,眼里看得见活,也分得清眉眼高低,工作卖力也负责认真,佷得发小的器重。李大头他姐见人就说:“俺家大头,浪子回头了。”这样过了不到一年,渐渐李大头开始变得不安分了,对领导溜须拍马睁只眼闭只眼,对普通职工装腔作势,厂里职工对他烦不胜烦。
当发小再次将厂里一车物资偷偷运走,喝的醉醺醺的表扬李大头保密工作做得好的时候,李大头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许诺:提拔他做保安科科长。在九十年代末,一个小城里不太景气的小企业,大多数都是领导说了算,这种不用下发文件就可以提拔的小科长,发小跟领导吹吹风就成了。
走马上任的李大头,感觉扬眉吐气,身板挺直了,脸上的肉都是横的。看到有人就咋咋呼呼,吆五喝六,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升官了,厂里的职工看见他都躲得远远的。
眼看就到年底了,厂里按惯例要到贫困职工家里慰问,按说这里面根本就没他什么事(儿),他缠着发小硬是以保护领导安全为由,挤进了车队的一辆车里,其实,他盘算着,这慰问职工又露脸又显得体面,说不定还能捞点什么好处,最起码慰问结束,少不了一顿酒饭招待。
也是巧了,这次慰问去的地方比较远,还比较分散。早上晴好的天,不到中午时分,就阴沉下来了,领导吩咐大家分头行动,务必要将过年物资送到贫困职工家里。李大头那一组去了最远的一户,刚安排好各个小组的行程,天就纷纷扬扬下起雪来了。
眼看到了下午,也不见这一组人回来,厂里以为雪大在路上耽搁了,也没人在意。直到傍晚,厂里忽然接到电话,说厂里一辆车出了事故,全车人都在医院抢救,让厂里派人赶快去医院。
全厂职工都听说了,李大头那一组慰问结束,回来路上,几个人用公款找个酒店,喝了个酒足饭饱,司机也喝了酒,加上下雪路滑,车翻进一条沟里了,车里四个人,司机和办公室干事受了点轻伤,那个发小胳膊折了,李大头当场就死了。后来,公安部门介入,那个发小的事情也被查了出来,判了刑。
厂里人说,也是奇怪,一车人就李大头死了,这人啊,不学好,老天都看着呢。渐渐,李大头这个名字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