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什么都善变的人世间里,我想看一下永恒
01.
下晚课,走在古树参天的宁谧校园,抬眼,路灯是一圈圈昏黄的光,遥相呼应的几颗星,闪烁成懒懒的灯。
在南校,是可以看到羊城地标广州塔的。
每晚,塔身上巨大的LED字体都会循环播放,在夜色里扎眼地五彩缤纷。
偶尔恍惚,会挎着包抱着书像尊雕像般立在田径场旁的暗影里,仰头看小蛮腰浸润在夜色里的光,直到脖子酸痛,双眼迷蒙。
02.
想起D教授论文里引用的那段话:
“你知道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星光,是自几亿光年远的星球上所发射过来的吗?哇,几亿光年发射的光,我们现在才看到。几亿光年前的台湾岛和日本岛又是什么样子呢?山还是山,海还是海,却不见了人。我想再多看几眼星空,在这什么都善变的人世间里,我想看一下永恒。”
我想再多看几眼星空,在这什么都善变的人世间里,我想看一下永恒。
浅浅的惆怅和淡淡的感伤在心底悠长地划过,这种感觉,很像乘一艘孤舟,漂泊在无涯大海,俯身出仓,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水光。
03.
我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深深浅浅的难过,或关于往事,或关于当下,或关于未来,长久地藏在嬉笑背后,某一瞬,会突然弹出来,提醒你,你看,原来心里的某个角落,一直淤这一个痂。
记得有人说,所谓成长,其实就是把哭声调成静音的过程。所以,很多难过,真的很难和人言说。这世上,稀罕的从来都是了解。可惜,好多难过都被曲解成了矫情甚至无病呻吟。
各人都有各自难念的经——这是我,有限的成长历程里,对生活最深刻的洞察。
没有人活得容易。如果有,也一定是,有人替你承担了那份不容易。仅仅因为他人不向你展露,不和你诉说,就自顾自地以为他人一路坦途,未免肤浅幼稚。
04.
如今越发觉得,浮生不过百年,个体生命的年月,相比浩瀚的宇宙和星空,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羊城筹建广州塔的那年,我清好行李回了湖南读高中。几年后再回来时,珠江边上,已经耸立起这座雄伟俏丽的建筑物。
念旧如我,似乎年少时的所有别离,在后来的时光里,都被涂染上一层又一层悲壮色彩。
偶尔忍不住自言自语:小蛮腰啊,这些年,你目睹了多少人世间的变故与沧桑?那些过往岁月里的悲欢与离合,希望与幻灭,爱与恨,你又收藏了多少?雄伟如你,伟岸如你,巍峨如你,又经得起多少流年的敲打?
05.
每次独自经过珠江新城,看到那些高耸入云的大楼,都会觉得无比孤独。建筑物里,人被锁进一个一个的小格子里,玻璃光反射太阳刺眼的光。
你离太阳更近了,也就离大地更远了。少了烟火气息的地方,金属质感散发冷冷的光。
扪心自问,其实对于人世间的许多风景,明明是无比向往的,却也是发自内心不喜欢的。
但是没办法,人生很多事从来都是,为了能做喜欢的事,就不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06.
周笔畅唱《笔记》,说:“人越成长/ 越觉得孤单”。
以前不明白,只觉矫情,只觉所有仰头看星光的人,无非蹩脚牵强的诗意。而今突然有点明白了,好多时候,你仰头,只是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而星光,却是不可触摸的温热。
“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每每读到海子这句,都觉得诗人未免太过苛刻,明明还有日头,月亮,以及星光啊。
倒是喜欢王尔德说的:“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07.
高二时,班上有个女同学课上递给我一张纸巾,打开来看,上面是她娟秀的字体:
这世上,什么东西永远不会变?
我沉默了许久,不知怎么回答。她笑笑,又拿回纸巾,继续写上一句:
这世上,唯一不会变的东西,就是什么都会变。
可叹彼时,年幼的她就已经洞察得如此透彻。
活得很通透的一个姑娘。喜欢摄影,文字,写作,很有小资的气息。高二分班以后,我们几乎断了联系,仅存的联系通道是QQ。过去这些年,我偶尔会专门点进她的空间,看到她满中国旅游,活得依然恣意自在。
她的相册里,有很多张星空的图片。
我才知终于明白,原来恰恰明白许多残酷真相的人,反而会更加用力地寻找和珍惜所谓的永恒。
08.
来羊城近百天,觉得自己,尽管一直提醒自己尽量保持温热,却还是,变得凛冽了许多,看事情的眼光,变得愈发冷静,也因此畏头畏尾,怕犯错,怕遗憾,怕跌倒后爬不起来。胆小,怯懦,觉得什么都善变,所谓的永恒,只是膨胀的乐观主义。
但是呢,冥冥中还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守,很多东西。
嗯,或许说得很晦涩,但我始终相信,人活于世,还是得信点什么的。
生活依然有着许多难题等待岁月磨合出的最优解。我知道,什么都会变,风景如此,比如突然屹立的广州塔;人事如此,比如无法逃避的生离死别;人心也如此,比如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可是星星,却是一直都在的。
PS:
最近忙乱,思绪迷糊,这篇胡诌也寻不到端头。我只知,心里明明有许多感慨的,无奈一来能力有限寻不到合适词汇,二来张爱玲说,所有能够说出口的委屈,都不叫委屈,于是键盘下敲打出来,却成了一篇不知意旨的胡言乱语,但许多真情真意,确实是埋进去了的。
谢谢你读到这里。
我只是觉得,我们都太忙了,急着去达成人生种一个又一个的待办事项,按部就班地打一个又一个的勾。但生活的讽刺是,永远有你措手不及的始料未及。
人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慢慢来。知道这个世界什么都会变,也未必是件悲观的坏事,因为也许恰恰因为无法定格,我们才会愈加珍惜每一个善变的当下。
喜欢今天的配图:The longer it takes to happen, the more you'll appreciate it when it finally does.
好事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