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视率不是“假”,而是疯狂
撰 文丨桃 梓
ID:wenyujiazhiguan
《知否》《都挺好》《小欢喜》被挤出年度收视前十?! 当电视剧收视率造假再次被提出时, 我们已经不是聊收视率本身, 而是再次挖掘电视台当下所处的困境。
CSM的收视排行中,年度电视剧收视排名
收视率再被质疑
“现在的观众数,能支持破2吗?”
台湾艺人高以翔在参加浙江卫视《追我吧》录制时猝死,引发社会和媒体一片哗然,而对于综艺的整顿不会只让浙江卫视一家承担,会是所有卫视一起“背锅”的严峻现实,而这件事让原本就腹背受敌的电视台,陷入更深的危机当中。
电视台最近负面话题不断,除了综艺害嘉宾过劳,收视率疑似造假再次被提出。文娱价值官发现,近期微博上不少行业KOL对收视率集体发出质疑,而指向也非常明显,为什么破圈的《知否》《都挺好》《小欢喜》都没有挤进2019收视前十?
@传媒挑战者表示:今年电视剧有多假,收视就有多假……就像随便破1上下的周播剧,随便破2的周日档综艺,买的价格便宜了也疯狂了吧。收视率是电视台的指标而已,仅此而已。
@卫视圈子表示:现在已经不是假不假了,而是疯狂了。这种数据基本就是完全失衡状态,纯人工编数据也编不出这么离谱。
@追剧料理馆表示:其实就算买收视也骗不了广告商,他们不止看59城,也看全国网、酷云数据,还有网络相关数据,一部剧真的好,基本所有数据是匹配对应的。
@卫视小薄荷贴出一张东方卫视综艺《我们的歌》的分城数据表示:真敢啊!这是新公司吗?不做调研的吗?现在的电视观众规模能支持破2吗?
再来看看用户的反应,显然,大家并不“盲”:
一位资深制片人告诉文娱价值官记者:“电视台收视造假一直存在,但是今年前所未有的严重,晚黄档几部戏一起破1,然后0.9的跟着排队。”记者问她,“那么买收视的钱谁来支付?是卫视和台里?”“怎么可能呢?当然是电视剧的片方买单,电视台不可能花钱又买剧又买收视吧?电视台首先要满足广告商的收视标准,为此指导我们去电视台指定的数据公司买,否则尾款就别想了。还有些片方,是片方主动沟通买到一个标准的,这样能给比较好的档期。”
文娱价值官记者回想起2018年9月15日,郭靖宇在微博上发布长文怒揭某卫视总监胁迫《娘道》购买收视率,未遂后遭报复的“旧事”。
郭靖宇按照某台总监的授意,见到卖收视率的“某大神”,对方告知:一集售价90万,不保第一、第二……80集的《娘道》,购买收视率成本需要7200万,刚好是他拍一部《最美的青春》的总成本!此大神嚣张地对郭靖宇透露,2017年某收视率破2的电视剧是由三家公司共同购买的收视率;而2018年两个明星主演的某剧,因为不是从他公司购买收视率,最终即使买了收视率,卫视也不会给他们结尾款的;而反对买卖收视率的尤小刚导演,因得罪了他们被戏弄,“让你今天涨一点,明天跌一点”。
而这家卫视之所以信任此大神,则是因为真实收视数据只有0.2-0.3,收视业绩全仰仗大神“做出来”。
虽然郭靖宇将“买卖数据”曝光后,曾激起行业整顿和治理的大规模讨论,最终却“风声大雨点小”并没有落实到具体新规出台。
文娱价值官记者回忆,收视数据“造假”已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来看一下2012年到现在的收视率造假事件时间轴。
然而,从2012年开始抨击的“收视率造假”不但没有被遏制,现在却形成了一个巨大灰产和利益共同体,价值官记者和一位卫视职员聊天时,对方透露:“没什么好说的,用《庆余年》皇帝的一句话来形容一下我们台的情况——’只要能办事,说点谎话也没什么。’”
不造假会怎样?
价值官记者承认,很长一段时间里,收视率是一个个电视台的KPI,更是吸引“金主爸爸”的重要指标。
某卫视商务人员刘畅(化名)告诉文娱价值官记者,收视率数据不佳最直接的损失,就是会失去金主的投放。部分代理公司会根据收视率与广告主结算,例如某时段年广告额标价为3000万,广告代理公司若以2000万买断广告时段,收视率为1的话,广告主支付广告费5000万,若收视率为2,广告主则需要付出1亿。
刘畅告诉文娱价值官记者,这种做法实属无奈,卫视每年广告额的70%都要与收视率挂钩,四大卫视一集电视剧的收视率能提高0.5%,那整部剧的广告收入就增加了1500万,收视率过3%,广告收入就能达9000万接近1亿。“大环境就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我能理解片方,但这么大个电视台都是重资产,还有这么多号人要养,我也能理解领导们的难处。”
但是随着视频平台的崛起和日渐掌握话语权,广告商们也不“吊在一棵树上”了,某乳品饮料厂商PR就这样告诉文娱价值官记者:“我们老板又不傻,难道不知道他们作假吗?现在又不是就那两三家数据公司的时代了,我们会横向纵向综合对比数据、口碑、圈层影响力,最终再进行评估采购。”这个PR表示,很多公关有一个共识,看收视率是否真实可以观察它的广告投放情况,如果广告很少且客户知名度不高,那多半数据注水的可能性更大。
而收视率对出品方的影响不如电视台大,充其量是收视率高的,和网络平台的谈判筹码更高一些,但是基于平台背后用户的特点,平台购剧和电视台又有很大区别,所以收视率不是平台最为看重的因素。2017年以来,由于视频平台的分流,导致电视台广告商收入断崖式下跌,而越是没有广告商的惠顾,电视台数据注水的行为也越猖獗,只是这部分成本都被片方承担了,电视台坐享其成。
酷云CEO李鹏曾就90%的电视剧参与收视率买卖一事,给出过这样的评价:“买收视率有进攻和防守两种目的。进攻就是自己的剧同一档期必须买第一名;还有一种是内容做得还不错,也得买,不买的话数据就掉地上了,惨不忍睹。”在李鹏看来,想要根治完全不可能。因为这个产业链不只是由剧方和电视台组成的,它还涉及到广告主的权益,而且这个产业链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这个闭环加起来可能有几万家公司,让几万家公司联盟在一起反对自己的利益,显然是不现实的。
收视率新系统为何姗姗来迟?
2019年的收视率乱想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根源,业内人士向价值官记者爆料,“因为要换收视率系统,才会有这换之前这条产业链的疯狂大甩卖,而目前购买收视率的市场价比较低,所以今年的交易量才非常大。”
的确,为了防操纵、抗污染,解决收视造假,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去年在北京举行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广播电视节目收视综合评价大数据系统基本建成,并开通试运行。
该系统数据采集、清洗、分析、呈现等各环节无缝衔接,全流程自动化、封闭化处理,可有效防范人为操纵。基于海量大数据统计,个体样本数据污染对统计结果的影响可忽略。同样对于500万用户的某城市,如果针对某节目污染500个抽样中的5个样本用户数据,该节目的收视率可提升或降低1%。如果该节目的真实收视率为2%,统计偏差可达50%。对本系统而言,这种情况仅会对该节目的收视率影响百万分之一,统计误差基本可忽略不计。
早在2016年,广播电视规划院牵头,组织多家广播电视台、网络传输机构、科研院所、高校、企业开展技术研发,先后制定发布了收视数据元素集、交换接口、清洗规则等多项行业规范。2018年,广电总局组织十余家单位完成涵盖有线电视、IPTV、互联网电视的千万级样本规模收视调查技术实验。专家对实验的评审结果表明,该系统可以满足对超大规模、多源异构收视数据分析与节目综合评价的需要。
开通试运行的广播电视节目收视综合评价大数据系统,主要通过建立与网络传输机构之间的安全通道,汇聚大样本用户收视行为数据,经清洗、转换、分析与挖掘,输出开机用户数、观看用户数、收视率、市场占有率等 30 项核心指标,该系统一旦被推行,对于之前的行业乱象必然起到治理和净化作用。
可惜,新的收视率系统迟迟没有推行,从而才有今年这让人瞠目结舌的收视率排名。
结语:文娱价值官记者相信,“唯收视率”已经进入后半程阶段,5G时代视频平台所带来的冲击,无疑会激发出电视台绝地反击的全新状态,而电视台真正保障的不应是收视率,内容的创新、人才的维护、科技的融合等等,这些才是电视台要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去探索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