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诗选刊 || 黑瞳的诗
汉 诗 选 刊
Han Shi Xuan Kan
本 期 诗 人
黑瞳，女，80后，浙江人。有组诗发表于《滇池》《特区文学》《诗潮》等，作品收入多种选本，有个人公众号：黑瞳黑瞳。
黑瞳的诗
NO.1 窗口黑鸟
窗口黑鸟朝着屋内的我叫
梗着脖子叫
那样冲动 执着
又天真
在凌晨
把我唤醒
当我睁开困倦的眼
望向窗外
灰蒙蒙的天空
空空的窗口
NO.2 两种活着
先是看到了一个报道
攀登喜马拉雅的一群人中
各个都昏迷过去
他想起妻儿的脸
得以重返人间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又听同学说起一件小事
她那个查出肝癌的同事
几年后家人都已经放弃
他看清了每一张嫌弃他的脸
又活着返回了工作岗位
这也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NO.3 话剧收幕
当红色绸缎铺满舞台的时候
我知道
就在这绝对契合的音乐中
一切都结束了
为了给观众带来情感体验
而全情投入的演员
此刻身体还未停止
悸动的起伏
但他们已背过身去
观众从座位上缓缓站起
我不知道别的人是否
和我一样
走出剧院来到阳光底下
看到一个姑娘倚靠在外墙上
带着空洞茫然的眼神
NO.4 爱
你喜欢我的样子吗
我的身材
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你方便吗
我有给你惹麻烦吗
需要口交吗
或者吮吸脚趾头？
——她是为了藏起自己
可怕的这一面
才不敢说爱的
NO.5 船 舷
我们是如何进入
那条黑暗的
不时泛着波光的河流的
我不记得了
我在你身上摆动
河面陡然收窄
我的两只手抓住船舷
你的眼睛看着我
不动
像是听见了河流底下的波涛
然而，这终是幻象
桨收起来
船在水面
失去了重量一样轻摆
告别的时候
从来不说告别
NO.6 噩 梦
我梦见女儿
在我吼她几句后
从阳台跳了下去
我伸出手
滑过了她的小腿
她整个人如出生时
一丝不挂
已是少女的人形
出生时先见的头
梦里
最后见的是腿
NO.7 泄 露
蔓藤缠绕着我的身体
在我清醒的时间抽枝
半梦半醒着开花
一朵一朵的鼓胀
玻璃缸里游动着的噘嘴鱼
一下一下吐露我的秘密
海水里是冷的
它不觉得
透明的玻璃缸
更冷
NO.8 高 音
一场暴雨
下在窗外
我听见被雨淋湿的人
发出的爆笑
好像被淋湿是快乐的事
这令我想起那个场景——
你碰我的时候
我就想哭
好像弹奏到最高音
是一件悲伤的事
NO.9 藏有利器
我讲完
话语散在空气中
凝结 成冰
碎片砸在另一个人
的耳朵里变成
刀或炸药
一个不太会讲话的人
是世上唯一一个
藏有利器
却羞于使用的人
NO.10 缝 隙
天黑下来
我终于抓住自己
已经变细，变轻的身体
一阵微风透过窗户的缝隙
掀起窗帘，呈15度角
我是从窗帘底下钻进来的
我将侧身从门缝行走
桌子上的万年青枝条微微倾斜
它体内生长的欲望在爬动
我从茎的裂口抽出
一整天我就是静止的植物
从破碎的脚步里
嘈杂的声音，阴谋的眼神里
变窄，变尖
一盆仙人掌
出现在它不该出现的位置
NO.11 啃 噬
他们坐着
我也坐
一条腿架在另一条上
他们在谈
我也说
重复他们说的
他们抽烟
我没抽
他们不问我抽不抽
就决定我不抽
烟一截一截掉落
话说出就散
虫子在裤管内啃我
他们站起来
我跟着，走一步
就退后
NO.12 高山流水及相见欢
到哪里去找
这样清澈的情谊？
相见欢喜是难得的
就因为太难得
如果我是女人你是男人
欢喜后怎能不生贪欲
如果我是女人你也是女人
欢喜后又怎能
不转成妒忌
（约稿：夜康桥 编辑：吴红铁 制作：计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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