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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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周丽的回信我想了好几天，最后我还是想给她说说柳嫂子的事。

周丽，你好!来信收悉，知道你在学校很好我很高兴。你鼓励我到省城见见世面，我也觉得很好，只要有时间，我一定会到省城来看看。这段日子厂里也发生了一些事，前天柳嫂子的老公嫖娼被派出所罚了两千块，柳嫂子想不开，气得喝了农药，幸亏你爸爸及时将她送到医院抢救，现在没有事了。柳嫂子给我讲了一些她年轻时候的事，她现在这么粗鄙，都是生活压迫的，她觉得自己十多年来一直活得没有尊严。她说她的初恋情人因为她的任性而轻生，让她的心里一直不得安宁。所有的人都咒骂她，欺负她，被沉重罪恶感深深折磨的她，没有任何选择的嫁给了那个二流子，这也是为什么柳嫂子打死不离婚的原因。哪个人敢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误？偏偏我们这个社会就是不给你改正错误的机会，那些可怕的世俗舆论和偏见会跟你一生如影随形，不让你翻身。柳嫂子真的很可怜，她的父母在她结婚时在塆里丢石头赌咒发誓，跟她断绝一切关系，不让她再回娘家。再卑微的生命也有自己的尊严，我们要学会尊重每一个人，因为我们无法保证自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如果我们也对别人傲慢偏见，推己及人我们也会翻不了身的。

信的结尾，我用的也是狗语。“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这是最保险的一种表达，可以解读为“周丽，我也很好！勿想，勿念。”也可以理解成“周丽，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中秋节战役终于结束了，这天中午老板给我们关饷还请我们吃饭。大家喜气洋洋，中午都喝了酒，老板高兴喝醉了，被扶回自己家里睡觉。车间几个还在闹，本来没有事，小高缠着要灌张嫂子的酒，拉扯的时候趁机在她身上占便宜，摆尾子看在眼里，也过去敬张嫂子的酒。

张嫂子连干了两杯啤酒，第三杯死活不肯喝，摆尾子故意趁着酒劲去捏她的胸部，力气很大，张嫂子马上翻了脸，把一杯酒浇到摆尾子头上。周围立即鸦雀无声，大家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摆尾子青筋跳动，抹了一把脸，突然上前一把拽住张嫂子的领口把她拎到墙角，再用左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张嫂子双手去掰，摆尾子右手乘虚从下摆伸进衬衣里去揉捏张嫂子的胸。

小高和小舒上去扯劝，被摆尾子一人踢了一脚，再不敢上前了。田嫂子叫老吕，老吕就去掰摆尾子的左手，被摆尾子右手一拳打倒在地，老吕爬起来要再去扯，被回头的摆尾子狠狠一脚踹到裤裆，老吕趴在地上半天发不出声音来。张嫂子翻白眼，摆尾子却不松手，还一把拽出了她的白色文胸。大家都吓傻了，没人再敢上去扯劝，我犹豫了一下抄起一个啤酒瓶狠狠砸到摆尾子头上，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血流了一脸，秀才，日你妈……骂完他的身体晃了两晃倒在了地上。

田嫂子赶紧去扶张嫂子，小高小舒去搀老吕。我看着地上的摆尾子，脑袋里一片空白，不会把他砸死了吧？我是不是要坐牢？我会不会被枪毙？我会不会……思想在飞快运转，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在蹦蹦跳，汗从头上汩汩地冒。突然感觉有手在底下抓我的裤脚，摆尾子睁开半只眼睛对我说，快把我送到医院去啊！

周厂长从家里爬起来了，他叫那几个白案工人将摆尾子送去医院，回头又去安慰正在放声大哭的张嫂子，算了，莫哭了，我们赶紧想好这件事怎样处理比较好，是去报案呢还是要这个畜生赔点钱？

田嫂子说，报案有个鬼的用，还能判他十年八年不成？抓起来关不了几天再放出来更糟糕，还不天天来找你的麻烦？再说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我看赔几个钱实在些！

大家一阵沉默，没有人赞成也没有人反对，最后张嫂子想来想去选择了不报案，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悲哀来，为什么在丑恶面前，我们却要温顺得像绵羊一样？

摆尾子家赔了张嫂子一千元钱，张嫂子再也没到厂里来上班。

我打摆尾子的事却还没了，我估计他出院以后会来找我的麻烦，跟婆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找大彪帮忙解决比较合适。虽然兄弟伙的没有以前亲热，我把事情经过一讲，大彪马上拍胸脯说，这点小事交给我处理就行了，他出院我请他吃个饭，不会不给面子的。

大彪请摆尾子吃饭，这家伙果然受宠若惊，医药费也不要我赔了。搭上了这根线以后，乌林街上又多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混混子。

大彪跟着金老歪目前混的正风生水起，街上很多洗脚城、休闲屋都是他们的地盘。我几次劝他不要走这样的歪路，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不想走正路啊？关键是正路太他妈的不好混了，我现在只不过是按照毛爷爷的指示来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