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三日寻李九庄》: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
人生难得清闲,其实是一句比较矫情的话语,毕竟时间就像挤奶,挤一挤总还是会有的。红尘俗事,真正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越沉迷越无助,终究会身受累,心成空。
偶尔忘却世间一切,学一学孔圣人所向往的:“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先进》),岂不快哉?可惜,世人愚昧,沉沦欲海,难以回头,却爱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或许倒是因由,也成为世人常常使用借口,末路回首,彼岸曾经如此相近。人生难过,恐怕其实只是:手已拿起,心难放下!
《三日寻李九庄》
【唐】常建
雨歇杨林东渡头,永和三日荡轻舟。
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
诗题中的三日,指的是上巳节,古人以农历三月上旬巳日为期,魏晋以后,通常固定为三月初三。每逢此日,呼朋唤友,聚众游玩,寻欢作乐。如晋人潘尼在《三月三日洛水》诗中所写:“聊为三日游,方驾结龙旂。”
诗中所有乐趣,全在一个“寻”字里包含着,所有的行动都囊括其中。诗人寻访的对象叫“李九”,没有具体描写名字,只是按照惯例称其族内排位。根据“庄”所记载,李九居住方位应在城郊野外,符合其隐逸之士的形象。
“雨歇杨林东渡头,永和三日荡轻舟”,诗人游兴大发,甚至不顾当时环境不算太好,正巧春雨初歇时分,周围一片湿漉漉的润泽状态,就兴致勃勃地前往寻找友人。他出发的地点是东渡头,但见渡口旁边的杨柳林被春雨淋过之后,显得绿意葱茏,焕发无限生机。
乘船前往途中,诗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不由自主地回想史载盛景。此处,诗人自然而然地引导而出与“书圣”王羲之有关的“山阴兰亭会”之盛况:“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游目骋怀,极视听之娱”(《兰亭集序》)。追慕过往,百感交集。
同样的日子,不一样的场面,这一切都只能形成于诗人的脑海内,全靠想象发挥。那些精彩的时光,可能永远留驻于历史的史册,再难浮现当世,不能亲身参与,更多遗憾。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没有明说的原因,才造成今日诗人脚踏泥泞也要去寻访友人的雅兴。
“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故人当然指的是李九,由于常来常往的缘故,诗人对友人居住周边环境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分外熟悉。夸张一点儿说,简直闭上眼睛都能找到其家门,因为溪水正好流过他的门口。
在这里,需要注意“桃花岸”这个说法,因为既可以理解为具体描写的现实环境,也可以当作典故的巧妙演绎。晋陶渊明《桃花源记》一出,后来者无不神思向往之,如张旭《桃花矶》写道:“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如果通过比较,就很可以直观察觉两者,机杼虽同,意趣各异。虽然都化用桃花源这个典故,张旭诗句以问话收结,摇曳多姿,余韵悠长,使人起寻根究底之兴;而常建在此,看似平铺直叙,却化用无形之间,妙在以实衬虚,更见酣畅淋漓情致。
诗人在前两句之中,大肆描绘起兴之举动,而在后两句之内,笔触安排愈见构思,极尽想象场景,深化诗题之中那个“寻”字。有人以为此“寻”为对不可知地方的查询,则曲解了,盖因末尾句首点明“故人”二字,则是老朋友矣,何来不识路径一说。不然,又如何知道溪流会“直到门前”呢?
至此,我们可知诗人之“寻”当为“老马识途”之再次寻访。全诗洋溢着对隐逸林泉之下生活的赞美和神往,无论是“兰亭集会”,抑或是“桃花源记”,都巧妙化用无痕,在现实和历史里灵活转换,虚实相生,增添无穷意趣,愈加隽永,耐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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