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宝康·牛弄和大樟树

我的老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很小很小的小村子，一共就30多户人家100多个人，既没有名胜古迹，也没见名门望族，虽然三面环水，可实在没有多少可以称道的。记得当年台门口上方曾经悬挂一块上面写着“风高水渭”四个大字的一块匾，有点韵味，可“文革”一开始就被作为“四旧”给清除了，后来更是不知所踪。但尽管如此，老家的牛弄和大樟树却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忘怀。

牛弄，现在的人们会感到无法理解，什么东东？但当年我们可非常清楚，那是一条窄窄的几十米长的长弄堂，两边是高低不齐的房子的墙壁，中间是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可以容一头牛通过。紧贴墙壁的地面上两边还各有一道浅浅的排水沟。两边住着的人家随时会通过开凿的孔放出洗碗洗杂物之后的废水来，让正在牛弄通过的人吓一跳。尽管如此，这却是我们这个小村子通向北面的唯一一条石板路，其他，你就只能走那种田埂路，泥泞不堪，刮风下雨时极大多数人都吃不消走。所以，牛弄是村里人必走的一条路，尤其是我们上小学去是必经之路。因为路窄，如果对面走来一头牛，或者有人挑着一副担过来，胆子大的，紧贴着墙壁让牛或者挑担的人过去后，再向前走，胆小的，可只能向后转退出去，等对方通过后再重新走。当时不太觉得，可现在一想，真的别有滋味，难以忘怀。

在小村的西面，靠河边，有着一棵大樟树，树根处要四五个人伸出手来才能回转，虽然不是非常高，并且后来树根处有一边已经干枯，只有光秃秃的树干，甚至连树皮也被人剥去烧火了，留下一个大大的洞，爬上去向里看，里面有隆起的树根和人们扔进去的断砖碎石。但另半边，依然长的很茂盛。这大樟树可是夏天人们乘凉的好地方，浓荫下，又靠河，不时有清凉的微风吹拂，非常惬意。同时，一到傍晚，孩子们围着大樟树，你躲我追，爬树跑圈，听大人讲述各种故事，实在是一个天堂一般的好地方。

然而，这不同一般的牛弄和大樟树，现在都已根本无觅处。先是大樟树被头头脑脑们看上，说是樟树很值钱，可以做很多很好的家具器材等等，被很多人一边用绳子牵着，一边用刀斧锯砍倒了。再后来，发展的需要，老家这个小村要改建体育中心，全部拆迁，什么也没留下，牛弄自然也就彻底消失了。

于是，大樟树和牛弄也就只是我心中的一份念想了。

有说，回不去的才是故乡，大约就是此之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