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泰漂”的老旅游人，坚守至今已看不清未来的路
“谁能想到，我堂堂一大老爷们儿，到这把岁数了会被逼到倒腾卖女装。”想到人生跌宕陷到如此窘境，“泰漂”10年之久的牛哥忍不住一阵自嘲。
牛哥（化名），哈尔滨人，80年代初从省商学院经济管理专业毕业。在那个时代，这等学历是真正的职场“硬通货”。历经短暂的高校教学生涯，其随后通过省商业厅旗下国有企业的公开招聘，成为正科级干部，事件轰动一时。
尽管个人能力精干，但不幸的是，受国企改制浪潮冲击，牛哥所在企业于世纪之交倒闭；随后，其转投另一家公司，主营全球范围内购买商业物业，那几年，牛哥从澳洲、东南亚到非洲走了六七十个国家，后因企业违规募资导致资金亏空。牛哥决定单干，于深圳投身装饰装修，以招待/应酬客户为由，基本跑遍了东南亚。
而追忆牛哥与泰国正式“结缘”，则始于一场车祸。
2012年，牛哥同几个朋友在清迈旅游。因骑摩托过弯道时“得瑟”失控，导致后座未戴头盔的泰国女友受伤不浅，脸更是直接在地上刮花了。让牛哥意外的是，尽管事故因他而起，但女友在警局将责任全揽，谎称自己驾驶意外（牛哥当时属于无证驾驶），且在获保险理赔后，其不仅未找其“讹钱”，反而带牛哥去寺庙，以庆祝两人“死而复生”。
事实上，当初牛哥之所以来到深圳，主要归因在前妻家庭生活压抑。在净身出户后，牛哥至今不愿再踏进婚姻大门。而在这场车祸经历中，泰国女友向牛哥展现出的单纯和善良，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牛哥随即向女友求婚，在花5000块邀朋友吃了顿饭后，正式落定泰国。
这一决定看似过于感性，但事实上，其背后并非只有冲动。在牛哥看来，除距中国较近，气候宜人、物价低廉外，包括政治相对稳定、基础设施完善，民风淳朴善良、对华人群体友好等因素在内，是泰国相比于东南亚其他国家的显性比较优势。
因妻子是清迈人，2013年，牛哥以她的名义，在清迈开了一家6个房间、总共20张床位的青年旅舍，彼时，整个清迈只有一家青年旅舍。由于资金有限，当时牛哥以十余万人民币的极简投入，通过墙面刮白、床位安装和共浴改造（连空调都没配置，用的是电风扇），随后启动营业。
那一阶段，清迈游客主要以欧美背包客为主，得益于当地住宿供给有限。床位旅舍这门小生意的经营“坪效”着实不赖。出于“延长服务链条”的考虑，包括旅舍内的餐厅以及旅行社在哪，牛哥在接下来的1年时间里相继将想法落地。
在其旅游业务的基本架构“支棱”起来后，受国内消费逐步升级、旅游电商信息渗透以及电影《泰囧》热等因素带动，泰国旅游业在2015年极速走上巅峰，而相比于欧美青年背包客的消费观，青年旅舍这种住宿产品已经难以适应新时代下中国游客的消费需求。之后，牛哥逐步对住宿产品进行了调整升级。
另一方面，牛哥由住宿起家，但相比于住宿业的重服务属性和床位经济的低天花板，其意识到，相比做旅舍，经营旅行社业务不仅省心还更赚钱。因此，其随后开始在曼谷、芭提雅、普吉相继设点，通过面包车+中国留学生兼职导游的的方式，逐步展开业务扩张。
尽管紧跟市场形势，但牛哥没料到，2015年～2016年极速起势的泰国旅游热，会让其忙到订单完全接不过来。作为一个小微个体企业，其单日营收一度超50万泰铢，在2017年初的春节，平时2000泰铢/天的面包车，5000泰铢都找不到，牛哥将导游的日结薪资一度开到2800元/天，但即便是这样，车/导仍然不够用。彼时的市场火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要指出的是，尽管彼时市场行情高走，但因组团社习惯拖款欠账，所以牛哥的旅行社业务主要面对自由行客群。而也正是因此，如何强化管理让其很是头疼。
之所以不愿用泰国人，主要是因为本地导游多干不太明白，也缺乏职业素养；由于缺乏相应的监督机制，熟悉业务的兼职留学生又习惯于利字第一，很容易把游客转交给别人。所以时常会出现在市场形势很好的同时，牛哥不跟的线路反倒不挣钱，甚至亏钱。
出于维护本国经营者的目的，泰国并不希望外国人过度挤占本国市场。而据牛哥介绍，相比于其他中国人经营的旅游社频遭补税/罚款等处罚，其在业务经营期间基本没有受到地方相关管理部门的影响。以旗下旅行社为例，尽管经营已达6年之久，但其至今只缴纳过2次税费，每次仅数百泰铢。
至于原因，在牛哥看来，问题主要出在泰籍妻子的身份上，据其表述，泰国身份证跟中国不同，中国身份证的开始数字代表省份，而泰国分为从1到8，这其中，1～2是纯泰国人；3～5是先前归化而来，例如英拉家族；6～8是后期归化，主要以泰北国民党那批后代为主。
体现在财务核查上，因身份证1字开头属于本土泰国人，所以基本没人管；而地方政府对6～8的核查力度，基本和外国人等同对待，其补税和惩处力度，也让部分以泰妻之名经营旅游业的中国人有苦难言。
受宏观经济形势影响，自2017年以来，泰国旅游业开始逐步进入平淡期，2018年，普吉船难造成的恶性影响，导致市场形势极速转冷；尽管在2019年，市场显现些许回暖之势，，但2020年突发的新冠疫情，则直接将泰国旅游业击至谷底。
根据牛哥的介绍，疫情发生至今，公司导游已裁撤殆尽，酒店全部停摆，因租金压力巨大，其在普吉的酒店已经退租，尽管清迈的酒店没有减免房租，但总投入200万总共也就开业不到2年，只能先观望形势，硬撑到年底再看情况。而环顾整个泰国旅游业，受疫情冲击，行业格局早已历经一轮大清洗。
在牛哥看来，其在泰国经营旅游业务的经历，可以说见证了近10年市场形势的起承转折。在OTA强大的攻势下，传统旅行社正在被加速革命；与此同时，当“中国独有”的“卖人头”零负团费模式从起势做到今天，10个团里8个赔钱，现在再怎么忽悠，他们也不买了。如果旅行社在疫情之后还是坚持这套模式，未来只会越做越死。
“可以看到，整个东南亚已经成为中国游客的后花园，在中国休闲度假常态化的情况下，相比东南亚其他国家，泰国旅游业比较优势明显，仍然具备足够的增长空间。至于在疫苗接种率达标、出入境逐步解禁之后，如何在这么大的市场蛋糕中吃到一块？哪一块又更适合吃？这是留给我们传统旅游人深刻的时代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