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中会：哏儿嘎儿（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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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郭中会

嚎子酷爱唱歌、却偏偏“五音”不全，同样一首歌、从他嘴里出来，总有哭的味道。不过、经他改编过的歌曲就特有笑点。

改编歌曲、其实是有风险的，嚎子上小学时、唱的一首《远飞的大雁》，就差点儿“摊事儿”。挺好的一首歌，嚎子突发奇想，愣是在每句话后面加上一个“哏儿嘎儿”。他的本意是加个“大雁的叫声儿”、逗大伙儿笑，没想到，这“哏儿嘎儿”的声音好像哭，同学们笑过之后，立马上报了校领导，又没想到，校领导接到举报，竟然要把嚎子的“哏儿嘎儿”上报公社，说是担不起政治责任。

嚎子爹深知摊上政治“官司”的后果有多严重，听说这事后立刻慌了手脚，倒是嚎子妈清醒:“怕什么，咱家根儿红苗儿正，不就是哏儿嘎儿吗，杀人不过头点地，去学校，狠狠的削（打）嚎子一顿，领回来、大不了不念书！”

嚎子妈的方法灵验，嚎子爹几个大“耳雷子”，“哏儿嘎儿”风波平息了。回到家里的嚎子彻底的老实了，昔日那顽皮的笑脸荡然无存，虽然没有人的时候还会偷偷摸摸的哼上几句，那“味儿道”绝对是纯正的哭。尽管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了，每当嚎子妈听到，就会毫不客气的骂一句:“滚外面嚎丧去！”

时间久了，嚎子根本就不用“滚外面嚎丧”，年复一年的“修炼”，人们已经听不到他任何声音了。转眼过了三十岁，嚎子成了村子里、光棍儿中的“大哥”。嚎子妈这几年真着急了。“八十六杠子压不出一个屁，还不如小时候嚎丧呐，谁家姑娘会嫁给你个哑巴！”

这话就像一剂兴奋药，嚎子说话了：“听说前村大肥子就在南方的城里干嚎丧的活儿。”

“关你什么事？”嚎子妈说。

“我想去找她，现在开放了、听说哭丧挺挣钱。”嚎子的眼神从没有过的坚定。

“只要你能正常说话，去试试可也行，再说，哭这动静儿你不用练。”嚎子妈说。

“哎哎，明天就去。”这是嚎子这几年说的最痛快的一句话。

“天生哭才必有用”，（未必有这句话），但、嚎子天生的“哭腔”却是这行业不可多得的人才。大肥子听说他要“入伙”，高兴的连说了三个“好”，她心里暗喜：“天助我也！如果哭能带'哏儿嘎儿,在这市里岂不是一绝！”

活该嚎子露脸扬名，他入伙儿的当天、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丈母娘死了，恰好主任家和大肥子的“吹子乐队”临街。“天然所凑”，没几句话，生意成了。

哭活儿有个规矩，替“孝子、孝女”哭、必须先付“哭费”。自然、人家花了钱就要监督你是不是“哭的到位”，倘若哭的好，打动了“孝子、孝女”，哭声结束，人家还会赏钱。这就要看哭的技术了，既不能真哭，又要酷似真哭。嚎子上场之前，大肥子临阵磨枪：“哎，用手绢遮住脸，别往四下看，别真哭，带上哏儿嘎儿保证成功。”

“不就是装哭吗。”嚎子说，

“不能让人家感觉到假。”大肥子嘱咐说。

“差不多，哭一把试试。”嚎子说。

大肥子虽然告诉嚎子不能感觉假，实际上她每次哭，还的确不能给人真哭的感觉。人们也都默认，谁心里都明白，不是自己亲人哪有真哭的傻子。今天不同，当嚎子的哏儿嘎儿用上的刹那，一院子的人都惊呆了。“我的乖乖，玩儿真的了！”人们听着听着，眼泪窝窝浅的、都“撤”了，何则？没几个人受得了！

随着嚎子“哏儿嘎儿”哭法的成功，大肥子让贤了：“哎，嚎子，你领头儿吧，”

嚎子：“别介，这市里我不熟。”

肥子：“不还有我帮你吗。”

嚎子：“还是你领头儿吧，'我走活儿’就行。”

肥子：“你傻呀，连人都交给你了不懂啊。”

嚎子：“可不能胡说啊。”

肥子：“我就那么不招人待见？”

嚎子：“这不是没有个心里准备吗。”

肥子：“还准备呀，眼看咱们就老了，说个痛快话儿，行不？”

嚎子：“嗯呐。”

是命运的安排、亦或是上天的眷顾，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嚎子和肥子终于走进了他们迟到的“春天”。这对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新婚夫妻，日复一日的用“哏儿嘎儿”沟通着彼此的人生感受，这声音真的像哭、却又隐约的藏着几分笑，更多的还是像嚎子改编的“远飞的大雁”:

远飞的大雁——哏儿嘎儿，

请你快快的飞——哏儿嘎儿，

捎个信儿到家乡——哏儿嘎儿……

嚎子从家乡带来的哏儿嘎儿，是苦涩还是生存技巧？说不清！

作者简介

郭中会，笔名：冰雪山人。黑龙江省尾山农场人，现住江苏省盐城市。曾任高中美术，书法教师和老年大学书法教师。爱好文学。散文、诗歌、小说曾在《当代文学》《大东北文学》《文学微刊》《世界作家文集》《中国乡土作家》《北方当代文学》《九州作家》《长江作家》等平台推出。现为:大东北文学签约作家，乡村精短文学特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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