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摄影在中国(4)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的公路旅行开始在文学、音乐、电影和摄影中崭露头角。虽然美国边境的神话长期以来就吸引着众多艺术家,而沃克·埃文斯和爱德华·韦斯顿等主要摄影师则在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对美国进行了开创性的旅行,在二战后的时代,更多的摄影师有目的地踏上了旅程,以创作关于美国的作品或更好地了解他们在其中的地位。

在“美国公路旅行摄影漫谈”系列中,我们梳理了从1930年到现在,包括沃克·埃文斯Walker Evans 1932年;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1935年;威拉德·凡·戴克的视角1937年8月至1939年;爱德华·韦斯顿(Edward Weston)1940年;李·弗里德兰德(Lee Friedlander)1948年;罗伯特·弗兰克1955年的《美国之旅》(1958);乔尔·梅耶罗维兹(Joel Meyerowitz)1960年;英格·莫拉特(Inge Morath)1960年;埃德·鲁沙(Ed Ruscha)1963年;斯蒂芬·肖尔(Stephen Shore)1972年;乔尔·斯特恩菲尔德(Joel Sternfeld) 1978年;维多利亚·桑布纳里斯(Victoria Sambunaris)2000年;贾斯汀·库兰(Justine Kurland) 2001年;亚历克·索斯(Alec Soth)2004年;泰阳·昂洛拉托和尼科·克雷布斯组合(Taiyo Onorato and Nico Krebs) 2005年—2008年;马克·鲍尔(Mark Power) 2012等摄影师的美国公路旅行摄影。

公路摄影使视觉形式作为一种艺术陈述,摄影之旅本身就是一种类型,视为一种流派。这是探讨美国摄影公路旅行故事最独特的,重要的,和最具吸引力的主题之一。公路旅行仍然是美国文化中一个经久不衰的象征,暗示着可能性、发现和逃避——一个迷路的地方,在这个过程中找到自己。

接下来,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国内,考察从2000年至今的一系列 “公路摄影在中国”。

按拍摄时间顺序排列:骆丹——《318国道》2006年;纳达夫·坎德(Nadav Kander)——《长江》2006-2009;张晓——《海岸线》2009年-2013;张克纯——《北流活活》2010年至2013年;王岩——《母亲河》2010-2014;范石三——《长城的尽头》2014;塞巴斯蒂安·蒂克西尔Sebastien Tixier和拉斐尔·布雷利Raphaël Bourelly——《山水》2016;徐晓晓—《饮马长城窟行》2017。


摄影师张克纯

传记

张克纯,1980年出生于四川,现生活工作于成都。

他曾获得2014阿尔勒发现奖(Discovery Award),美国Daylight摄影奖,连州国际摄影节年度评委会特别奖,法国汇丰银行摄影奖提名;2012年及2013年索尼摄影奖提名;2012年三影堂摄影奖提名;2008年美国国家地理摄影奖。

在国内外众多当代艺术机构举办过个展和群展,包括三影堂+3画廊个展、2014法国阿尔勒摄影节、纽约Gallery HO、法国第四届Photoquai摄影双年展、英国第六届L’Iris d’Or 摄影奖作品展、2013北京国际摄影双年展、第五届大理国际摄影节、首届北京国际摄影双年展、Close Spaces摄影展、第四届三影堂摄影奖作品展、成都第三届纵目摄影双年展、2012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未来展、柬埔寨第八届吴哥国际摄影节等。


《北流活活》

北流活活的名称源自《诗经》中“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是描写黄河流水的声音。受到张承志《北方的河》的启发,张克纯带着一台Linhof大画幅相机以及一辆可折叠自行车开始了他的寻河之旅。2010 年至 2013 年间,张克纯自黄河入海口所在的山东东营市垦利县开始,向西逆流而上,以数十次的行走,经河南、山西、陕西、内蒙古、宁夏、甘肃、四川,直抵青海巴颜喀拉山脉的黄河源头。

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黄河边的人们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生存状态。张克纯说,他在这些普通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大环境里的小人物。在平静画面背后,巨大的变迁冲击着黄河沿岸的城镇以及人们的日常生活。


张克纯:逆流而上,黄河两岸的观看

2010年,受到张承志《北方的河》的启发,张克纯以黄河及其周边物、土、人、情为叙事线索展开长达三年的拍摄。自黄河入海口直抵青海巴颜喀拉山脉的黄河源头。张克纯在拍摄中有意将自己的视角与拍摄对象拉开遥远的距离,从相机微小的镜头与广袤辽阔的西北大地对话。这组作品远远超越了艺术家以相机为媒介对风景的社会性纪录,更像是一段“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独自朝圣的旅程,充满热忱的探究和深沉的执念。

北流活活的名称源自《诗经》中“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是描写黄河流水的声音。受到张承志《北方的河》的启发,张克纯带着一台林哈夫大画幅相机以及一辆可折叠自行车开始了他的寻河之旅。2010年至2013年间,张克纯自黄河入海口所在的山东东营市垦利县开始,向西逆流而上。他以数十次的行走,经河南、山西、陕西、内蒙古、宁夏、甘肃、四川,直抵青海巴颜喀拉山脉的黄河源头。

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黄河边的人们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生存状态。张克纯说,他在这些普通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大环境里的小人物。在平静画面背后,巨大的变迁冲击着黄河沿岸的城镇以及人们的日常生活。

“它是宁静、清淡的。这片水土的人们原本就是这样繁衍生息,流水般向前。商业洪流的到来让人们看到了致富的希望,但丰富的文化精神也受到了剧烈冲刷。”张克纯这样描述这组照片,但他更愿意相信这条河带给人们的希望,因此,他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北流活活”。

这组作品远远超越了艺术家以相机为媒介对风景的社会性纪录,更像是一段“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独自朝圣的旅程,充满热忱、执念和探究。

张克纯有意将自己的视角与拍摄对象拉开遥远的距离,从相机微小的镜头与广袤辽阔的西北大地对话,因此这不难理解在构图的景观中弥漫着的大面积质感的烟灰、沙黄、灰绿,在视觉上形成一种着意缓慢的节奏,而人的出现往往渺小,其行为又带有某种无意识的荒谬感。

或许正如欧宁文章所阐释“看到高铁深入黄河腹地,旅游业遍地兴起,产业重整和过度城市化所引至的环境崩坏,看到沿岸民众生活方式的变迁,看到人心的升降和信仰的转轨。在黄河的漫长历史中,这些不过是瞬间的水花。”

在《北流活活》里,他尝试,寻找,以此想发现中国人生活方式的某些命脉——那是一种生活张力。

“最早我是没去过黄河的,一次也没去过,08年我当时第一回去,也是因为之前身为一个中国人每个人都会有的感受吧,对于黄河,我挺想去走一趟的。我以前就喜欢在外面跑,但黄河啊、北方啊都去的比较少。然后08年拍摄其他项目的时候我就去了黄河边,一到那被它独有的气质所吸引。”

“还有一层原因是到那之后的触动,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很容易忘记,忘记过去,忘记传统,我想找回它。因为黄河,中华民族在这里生活了数千年,那是中国最深厚的文化给养。这样的行走,对自己也是一种磨练。”

“我是在09年找资料的时候才读到张承志《北方的河》这本书,当时书中主人公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差不多,他想马上考上地质学院然后做一番事业,我也是想自己做一些喜欢的项目,刚好这本书里有很多内容能够激发起我的斗志,这让我有了出发的勇气。”

“其实在在拍摄之初我是想完成一次诗意的行走,类似像Alec Soth在作品《Sleeping By The Mississippi》中呈现的状态,沿岸的这些人、他们的家、他们用的东西……用这些来组成这样一个画面,但后来我觉得这样不太合适,还有很多现实的问题。”

“中国处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会出现很多矛盾冲突的地方,这些现实的东西不可回避的出现,我们都没有办法成为局外人,毕竟这条河承载了太多。其实在黄河边也就是所有中国人的状态,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大的背景下小人物的状态,这个是我最想表达的。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平静的去诉说。”

“我的拍摄都是有一个真实的现实作为依托的,对环境的破坏也只是作品立意的一个方面。包括我自己也会很矛盾,我作为一个拍摄者,感受到这种生活的矛盾。这不是夸大,而是事实,这些问题在内蒙、宁夏地区很普遍。甚至不光是中国,这个系列同样也对整个资本主义提出质疑。”

“甚至不光是中国,这个系列同样也对整个资本主义提出质疑:我们无休止地追求新颖和不同的事物;我们受模糊的欲望驱使,只管冷冰冰地往前冲,这是一种深刻的悲观的基础。”

“拍摄这幅作品时我正坐汽车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路上,偶然看到城市边缘有块很大的公墓群,走过去拍时人群散了,一座新坟就那么伫立在坟地里面,香烛还在冒烟、包括花都还在。就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人类真的很渺小,在这样一个大的空间大的环境下,我们作为普通人太小了。”

“黄河几万年,人类放在其中其实也是一个小点,当人的姿态摆得很低时,自然的力量就会得以彰显,还是要有一个对比。中国现在发展的时代背景,目前处于的大环境,都是比出来的。”

“我觉得照片的价值取决于取决于观看的人吧,就是说每个人他会从中解读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社会需要其实也会有一部分,但是至少不是我主要侧重的。”图片出自张克纯作品《北流活活》。

“超现实也是我表达方式上的一部分,我喜欢在最普通的环境中体现出的那些意味。当然有的会强烈一点,有的就没有那么强烈。”

“其实很多摄影师也是到处跑,拍摄中国。在国内这些元素很多,我的作品还是在普通环境下的东西,很多人说传统元素已经丢失,但是你在路上还是能找到一些,我喜欢去观察,看到后只是如实的记录下来,从日常生活的常态中发现才更为重要。”

“摄影我觉得对一个摄影师而言只是一个媒介,一种表达思想的方式。包括我现在新的创作,更重要的其实是观念的表达,我会很直接的去表达,它是依托于现实的,我没有把它抛开。我还是想好好走这条路,毕竟自己喜欢,那就顺着摄影这条路坚持往下走。”


访谈

张克纯:心中的山水

文/迦沐梓

北流活活的名称源自《诗经》中“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是描写黄河流水的声音。受到张承志《北方的河》的启发,张克纯带着一台Linhof大画幅相机以及一辆可折叠自行车开始了他的寻河之旅。2010 年至 2013 年间,张克纯自黄河入海口所在的山东东营市垦利县开始,向西逆流而上,以数十次的行走,经河南、山西、陕西、内蒙古、宁夏、甘肃、四川,直抵青海巴颜喀拉山脉的黄河源头。

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黄河边的人们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生存状态。张克纯说,他在这些普通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大环境里的小人物。在平静画面背后,巨大的变迁冲击着黄河沿岸的城镇以及人们的日常生活。

(J=迦沐梓 Z=张克纯)

对于黄河,我挺想去走一趟的。因为黄河,中华民族在这里生活了数千年,那是中国最深厚的文化给养。这样的行走,对自己也是一种磨练。

J:《北流活活》取材自黄河,除了黄河是“中华文明的母亲河”这层关系,还有哪些因素触动你开始了这么长时间的寻源问道之旅?

Z:最早我是没去过黄河的,一次也没去过,08年我当时第一回去,也是因为之前身为一个中国人每个人都会有的感受吧,对于黄河,我挺想去走一趟的。我以前就喜欢在外面跑,但黄河啊、北方啊都去的比较少。然后08年拍摄其他项目的时候我就去了黄河边,一到那被它独有的气质所吸引,就想有机会回来我再好好走一走,回到成都以后我就开始做计划了。

还有一层原因是到那之后的触动,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很容易忘记,忘记过去,忘记传统,我想找回它。因为黄河,中华民族在这里生活了数千年,那是中国最深厚的文化给养。

这样的行走,对自己也是一种磨练。

J:张承志《北方的河》这本书,对你最大的影响是在哪方面?

Z:我是在09年找资料的时候才读到这本书,当时书中主人公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差不多,他想马上考上地质学院然后做一番事业,我也是想自己做一些喜欢的项目,刚好这本书里有很多内容能够激发起我的斗志,这让我有了出发的勇气。

J:在这个项目中,你从山东出发,经河南、山西、陕西、内蒙古、宁夏、甘肃、四川,直抵青海巴颜喀拉山脉的黄河源头。当时这条线是连贯性的持续拍摄还是会以某个城市为据点分段进行?

Z:算是以成都为据点来回的。09年我从山东入海口东营为出发点,每次出去一个多月,沿河走一、两个省,走一段再回来,停留差不多十几、二十天的样子,然后再出发,我也会根据季节选择去哪里拍摄比较合适。

J:所以提前的规划也是必不可少的。

Z:对,提前有个规划。我会在网上提前搜集一些资料,研究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生活方式,这能让你有个大概的了解,但不一定非得完全按照,具体的还是要背着相机到实地去看、去走,更多的是一种日常细节的观察和积累。

J:当时你一个人背着Linhof 4×5大画幅相机拍摄,每次出去那么长时间,光扛器材都是挺辛苦的,而且也有很多限制,出片也慢。其实你也可以选择用一些小型相机去拍摄,为什么一定要是大画幅呢?是感觉更为庄重一些么?

Z:也有一些这样的想法,主要还是我的拍摄习惯吧。因为我之前已经在用大画幅相机拍摄了,使用大画幅相机拍摄和小型相机拍摄的状态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再反过头去使用小型相机,感觉还是不太习惯。我有一辆折叠自行车,可以带上飞机或火车,运到那边以后我就骑行,其实只要自己觉得有意思就没那么辛苦,也没有今天非得怎么样,每天走一点就拍一点。我更愿意拍少一点,慢一点。

中国处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会出现很多矛盾冲突的地方,这些现实的东西不可回避的出现,我们都没有办法成为局外人,毕竟这条河承载了太多。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平静的去诉说。

J:你的作品不是一般的旅游风光摄影,不是探险式的地理考察图片,更多的是一种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内在矛盾冲突,加上大面积灰色质感的铺陈,从画面构成元素的选取到最终作品的呈现,这种复杂的立意是你拍摄之初就设想过的么?

Z:这倒没有,也是在拍摄中不断做调整。其实在在拍摄之初我是想完成一次诗意的行走,类似像Alec Soth在作品《Sleeping By The Mississippi》中呈现的状态,沿岸的这些人、他们的家、他们用的东西……用这些来组成这样一个画面,但后来我觉得这样不太合适,还有很多现实的问题。中国处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会出现很多矛盾冲突的地方,这些现实的东西不可回避的出现,我们都没有办法成为局外人,毕竟这条河承载了太多。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平静的去诉说。

J:这种创作思路的转变肯定也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期间有没有想放弃的时候?

Z:肯定有。我最早在山东拍摄的那一两个月,也拍了很多照片,但是感觉不对路,不是没有拍摄的欲望,而是在整个摄影的过程中,始终拍不出自己想要的,最后照片都没有选上。当时中国现实的东西和我想找的梦境中的那些东西,黄河很诗意的那种,找不到。有些东西你晃眼一看,觉得应该是这样的,等到仔细观察后,却发现是另外一种情况,完全不一样,反差一大就会让自己很挫败,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来这里干什么。但是第二天还是会早早的出发,既然出来了,就再调整,两三个月以后思路就越来越明晰起来。

J:会不会有尴尬的时候,比如别人不允许拍摄的情况?

Z:也有,比如作品中有张包头钢铁厂,厂旁边会有一些非法的私人小作坊在用土办法炼钢,背景就是包钢一大片的堆积如山的矿渣,还有红色的钢水,我架上机器要拍,老板就过来阻止,想把我机器往下摔,我只能说我不拍了你别把我机器弄坏。

J:我看到有一张照片是煤场里一位戴白帽的回民正在注视着一个大佛像,还有一张是向沙漠抽水的人,能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拍摄吗?

Z:大佛头那张是在宁夏(图2),2011年,这其中有个比较有意思的故事,当然我也是听说的。照片背景上远处的是贺兰山朦胧的山脊,贺兰山的山谷里面有个庙,庙的主人是一个煤老板,他在梦中见到此地金光灿灿,于是就筹钱修建了这个庙,其他的煤老板就出资修建了个八九十米的佛像,佛头在煤矿出现是因为当时做坏了一个佛头,属于残次品,所以就被扔到那里了。

《向沙漠抽水的人》那张是在宁夏沙坡头拍的(图1),那个水塘子是黄河里抽的水,他们的工作是治理沙漠,每天把水塘里的水抽来浇树,如果不浇树,那个树在沙漠里就会死掉,有种杯水车薪的感觉。

J:你觉得那哪张照片的拍摄经历对你触动最大,为什么?当天的细节是怎样的?

Z:我觉得应该是墓地那张(图15),因为当时我是坐公共汽车从一个城市(石嘴山)到另外一个城市(乌海)去的路上,偶然看到那个城市边缘有一块很大的公墓群,有一群人正在安葬逝去的亲人,我就想下车去拍他们,因为是公共汽车嘛,下完公共汽车以后我走过去,他们人已经离开了,我就一个人站在那,一座新坟就那么伫立在坟地里面,香烛还在冒烟、包括花都还在。就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人类真的很渺小,在这样一个大的空间大的环境下,我们作为普通人太小了。

黄河几万年,人类放在其中其实只是一个小点,当人的姿态摆得很低时,自然的力量就会得以彰显。这样一个大的背景下小人物的状态,这个是我最想表达的。

J:《北流活活》这个系列是你独立的第一个FINE-ART项目,你也说过,在这组作品中,有一些社会学的现象出现,但更多的是一些内心的表达,那你内心层面上想抒发的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你希望诉说什么?

Z:还是像前面说的,在中国这样一个大的高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你很快的向前走路,你怎么走的稳,用一个比较当下的词,叫可持续发展,环境也好、资源也好,怎么样来做到,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还有就是在传统文化的传承上呈现出的一种断裂状态;然后在这个大的环境下,我们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状态,其实在黄河边也就是所有中国人的状态,黄河不用多说,它承载的这些涵义。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大的背景下小人物的状态,这个是我最想表达的。

J:你一直在说大环境中的小人物,拍摄时的一大特色也是一律采用远景,特意将视角与对象拉开距离,而人的出现往往渺小的同时,其行为又带有某种无意识的荒谬感。

Z:其实这个问题比较大,不仅仅在中国,世界其他地方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我会用一个点去表述,而不是肖像或特写,也算是方法论吧,我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你看黄河几万年,人类放在其中其实也是一个小点,当人的姿态摆得很低时,自然的力量就会得以彰显,还是要有一个对比。中国现在发展的时代背景,目前处于的大环境,都是比出来的。

J:有些人在读作品的时候,会觉得你有些夸大了这种在城市化商业洪流中我们对自然造成的破坏,甚至怀疑你是特意去寻找这些冲突很剧烈的元素,进而构成有形式感的画面。你对此怎么看?

Z:不是刻意去收集,而是事物本身就是这样,我的拍摄都是有一个真实的现实作为依托的,对环境的破坏也只是作品立意的一个方面。包括我自己也会很矛盾,我作为一个拍摄者,感受到这种生活的矛盾。这不是夸大,而是事实,这些问题在内蒙、宁夏地区很普遍。甚至不光是中国,这个系列同样也对整个资本主义提出质疑:我们无休止地追求新颖和不同的事物;我们受模糊的欲望驱使,只管冷冰冰地往前冲,这是一种深刻的悲观的基础。

但这条河这个母体里也会有一种血统、一种水土、一种创造的力量,因此一切又应当是乐观的。

很多摄影师也是到处跑,拍摄中国,很多人说传统元素已经丢失,但是你在路上还是能找到一些。我喜欢去观察,看到后只是如实的记录下来,从日常生活的常态中发现才更为重要。

J:你怎样理解一个人的物质需求?对幸福感的定义是什么?

Z:我就谈我自己吧,我不是太看重物质上的需求,更在意心理上的一种适足感,当然物质上什么都没有那也不行,还要考虑家庭各方面的因素。不会刻意去追求,幸福感也是一样,就是内心安稳最重要。

J:有些人会质问摄影的实质社会意义在哪里,其实这样一种缓慢的诉说有时比大声说出来的还要响亮和强烈,提出这样一个命题也是解决问题的前提。你去了那么多城市,有没有感觉到“同质化”,各个城市貌似长得都差不多了。

Z:城市化导致很多地方都一样,在中国随便去到一个城市或城镇的地方,都差不多,像一个模型,有时候也挺悲凉的。

J:你认为照片最后的价值取决于观看的人,还是取决于社会的需要?

Z:取决于观看的人吧,就是说每个人他会从中解读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社会需要其实也会有一部分,但是至少不是我主要侧重的。

J:你的作品中也有一些传统的、中国元素的东西在里面,有些人会说这种中国元素在某种层面上满足了西方人的猎奇心理?

Z:其实很多摄影师也是到处跑,拍摄中国。在国内这些元素很多,我的作品还是在普通环境下的东西,很多人说传统元素已经丢失,但是你在路上还是能找到一些,我喜欢去观察,看到后只是如实的记录下来,从日常生活的常态中发现才更为重要。

J:去拍摄这么长时间,经济问题你是如何解决的?

Z:这个我在出发前就已经找好了,找了个赞助商,是成都的一个上市公司,他帮我出了二十万块钱支撑我三年的拍摄直至作品完结。

我会让画面中的这个人来享受按快门的感觉,相当于我们是这个场景的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J:你的新作品《山水之间》已经开始启动了,它和《水流活活》间是怎样一种关系?

Z:《山水之间》也是关注大环境下的小人物,只不过在这组作品中我会更直接一点,而且不是线性的去拍摄,不会像拍摄黄河那样有个很清晰的线路,而会关注整个中国,从中找到这样一个个的点来拍摄,而且将我自己和作品中原处于环境中的人物做了一个置换。

J:为什么要和他们进行这样的置换?

Z:其实在《北流活活》那里已经有一些展现了,有幅亭子和山的作品,亭子里的人就是我自己,这个是那个的一个延续吧。《北流活活》作品中的人物都有一些我的影子,因为如果我没有做摄影师,我可能成为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其实也是拍我自己。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我的新作品的场景会更加仪式化,之前也会有一点,但是没有现在这么强烈。我会让画面中的这个人来享受按快门的感觉,相当于我们是这个场景的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J:将按快门的动作赋予他人,自己进入画面,这就让拍摄主体和对象间产生了更为复杂的联系和想象,这样一种仪式化的拍摄也是超现实的写照,最写实的场景里找到极具超现实主义气息的别处。

Z:其实超现实也是我表达方式上的一部分,我喜欢在最普通的环境中体现出的那些意味。当然有的会强烈一点,有的就没有那么强烈。这算是我的方法论之一吧。

J:这组作品打算创作多长时间?

Z:现在有一年了,到我觉得作品完成度够了就可以停下了。

摄影我觉得对一个摄影师而言只是一个媒介,一种表达思想的方式,更重要的其实是观念的表达。我会很直接的去表达,它是依托于现实的,我没有把它抛开。

J:2008年,你的作品《地震中的狗》在美国国家地理国际评选中夺得自然类国际大奖,有报道说这次经历让你由一名业余摄影爱好者成为了一位专业摄影师,我们姑且不说业余与专业的问题,是这次获奖让你坚定了之后从事摄影的路,还是此前种种经历让你以后专注于摄影创作?

Z:还是之前种种事情积累起来的吧。怎么鉴定业余和专业呢?我的理解是你在哪方面花的时间多,你就在哪方面“专业”一些。我最早的时候学画画,大学学广告艺术设计,但是当时就比较喜欢摄影,毕业后起初做的室内设计,后来转摄影,刚开始也做商业摄影,再到新闻纪实类,最后到现在。这一路家人都很支持,这是最重要的。

J:从你早期的作品,到《北流活活》再到《山水之间》,你的摄影创作上都有哪些变化?

Z:我个人认为对摄影语言的把握更加准确一点,我知道我大概要什么东西,或者这样说,我不一定知道我要什么东西,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要什么东西。

J:摄影对一个摄影师而言意味着什么?

Z:摄影我觉得对一个摄影师而言只是一个媒介,一种表达思想的方式。肯定你要把他界定成摄影师的话,摄影肯定是一个主要的媒介,但再往大的去,如果你把它放在当代艺术的范畴上讲,它就是一个很小的媒介。

J:现在有个词出镜率颇高,一个叫“人文景观”,一个叫“在路上”,你介意你被归到这一类吗?包括此类创作中的是否要摆拍的讨论。

Z:其实我不太介意,包括我现在新的创作,更重要的其实是观念的表达,我会很直接的去表达,它是依托于现实的,我没有把它抛开。至于摆拍还是原本在那,这些都不重要。

J:一些摄影师在创作时会将文字和拍摄结合,也会让其它艺术媒介参与进来。你在往后的创作会不会这样考虑?

Z:摄影它作为艺术媒介之一怎么做都好,关键是你提出了什么问题,你要做什么,这是最重要的。你用什么做真的不重要。因为现在当代艺术发展到今天已经很多元化了。对我而言,我更喜欢用我稍微擅长的方式表达,摄影它也是我说话的方式,我觉得说清楚了,就没必要让它更复杂,好比我已经说过一遍话了,就不想再赘述一遍。

J:一般来说,摄影师在拍摄一个专题时,往往是体验式和经验式的,相对随意性比较大;而逻辑型、系统性相对比较弱。很多内涵丰富的题材,摄影师一拍就拍成了单线式的专题。你做了两个很大的专题,你觉得怎样可以避免这些问题呢?

Z:摄影题材上,越往后我还是更在意观念的表达,就是会更直接一点,所以也许会很单一,就提出一个问题或者是怎么样,但我就想就某个问题提的更充分一点就ok了,至于它丰不丰富也不是我主要考量的问题。

J:会不会担心拍着拍着就觉得枯竭了的问题?自由摄影师在中国,该如何经营自己。

Z:因为现在我还处在拍摄比较有激情,然后也是上升的一个阶段,所以现在我还没担心考虑这个问题。

当下就是生存来说相对比较艰难一点,但是前景还是挺好的;经营的话,先做好自己的本分吧,多做一些作品,能够找一些帮助是最好的,还是得靠自己去做。我还是想好好走这条路,毕竟自己喜欢,那就顺着摄影这条路坚持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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