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使用间谍的正确姿势和最优人选

【材料】《资治通鉴》汉纪 孝成皇帝 绥和二年 前7年

王莽荐中垒校尉刘歆有材行，为侍中，稍迁光禄大夫，贵幸；更名秀。上复令秀典领《五经》，卒父前业；秀于是总群书而奏其七略，有《辑略》、有《六艺略》、有《诸子略》、有《诗赋略》、有《兵书略》、有《术数略》、有《方技略》。凡书六略，三十八种，五百九十六家、万三千二百六十九卷。

【译文】王莽举荐中垒校尉刘歆，说他有才干德行，任命为侍中，稍后又升迁到光禄大夫，地位显贵；又受到皇帝的宠幸。

刘歆改名为刘秀。哀帝又命令刘秀负责审核校对儒家《五经》，完成其父刘向生前未完成的事业。

刘秀于是汇总群书，采用精华内容编辑成《七略》，有《辑略》、《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术数略》、《方技略》。综述群书的有六略，包括三十八种，五百九十六家、一万三千二百六十九卷。

【解析】一、背景材料

材料中的刘秀，并非位面之子光武帝刘秀，而是西汉后期大儒刘向的儿子刘秀。

刘秀本名刘歆，由于当时的汉哀帝叫刘欣，欣和歆同音，所以刘歆为了避皇帝名讳，改名刘秀。

这个刘歆身份特殊，不仅是《山海经》的编订者，还是刘邦的弟弟、楚元王刘交的后代，属于宗室。

汉景帝时期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汉武帝时期主父堰推恩令之后，宗室的封王越来越小，从跨州连郡的齐楚强国，变成了县域封国。真正的实现了贾谊提出的众建诸侯而小其力。

但封建体制下，皇帝的能力螺旋下行，而政务总要有有能力的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宗室倒下了，外戚便起来了。于是外戚专权。

虽然皇族宗室不行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宗室还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此时王家和帝系对垒，谁获得了宗室的认可，谁就具有天生的正义性。

而刘向、刘歆父子一时人杰，在刘氏宗室中又有威望，谁能够把刘歆收到麾下，谁就在宗室中更具话语权。于是刘歆成了哀帝和王莽拉拢的对象。

所以不光王莽举荐他，哀帝也重用他。王莽举荐他为侍中，哀帝为了拉拢他，马上又提拔他为光禄大夫，其目的，就是要使自己的恩德盖过王莽。以借助刘歆在宗室中的影响力，获得更多支持，稳固自己的皇位。

二、刘歆当双重间谍的资质

刘歆和哀帝的关系一目了然，刘歆是宗室，在哀帝眼里，刘歆不可能吃里扒外，合着外人来搞自己人。所以尽管刘歆是王莽推荐的，但哀帝自信心爆棚，认为自己有把握让刘歆暗地里投靠自己。

所以哀帝不仅提拔了刘歆，还给了他一个修书的项目。可别小看这个项目，修书是个大工程。

大工程必定是大花费，这可以搞钱；大工程必定需要很多人参与，这些人已修书的名义聚集，往文学方面发展可以拉拢读书人，往武力上发展那就可以在长安明目张胆的屯一支私人军队；再者书修好了，也是一份名声。

哀帝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刘歆做，其实就是和王莽一样，想拉拢他，使他成为一双渗透进王莽集团的眼睛，而王莽同样是这么想的，王莽同样希望刘歆成为自己在帝系势力中成为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王莽这么有底气，想要宗室成为自己的间谍？

王莽和刘歆的关系，没有哀帝和刘歆这么直接。首先是王莽和刘歆兴趣相投，两个人都是博学多才的人，因此很早就是朋友了。

第二是两人的价值观相近，都想改造这个世界。刘歆痛苦于汉朝外戚专权，土地兼并，国运每况愈下，希望重建帝国秩序；王莽的政治诉求中，同样有开井田，均田地的创举。所以二人具有共同的理想。

第三是哀帝的表现实在太差，一上位就封了一堆外戚，在刘歆眼里，就算王家倒台了，也不过是傅家、丁家外戚取而代之而已，还是换汤不换药。相比之下他更看好王莽喝酒时跟他吹过的那些政治理想。

事实上王莽也确实那么做的，只不过王莽没有在现行的汉朝做，而是取而代之，自己开创了新朝，另起炉灶了。

第四是王莽此时并没有暴露称帝的野心。刘歆与王莽现阶段的关系，有点类似于曹操与荀彧。二人的政见有同有异。相同的是王莽和刘歆都想重整河山，不同的是王莽想要改朝换代，刘歆却想继续支持刘家的汉室。此时王莽并没有表现出称帝的野心，所以刘歆也和荀彧一样，尽心尽力的为了实现重整汉室的崇高理想而奋斗。

综上所诉，饱学的刘歆，一时人杰，沦为王莽在皇室的间谍，也就不奇怪了，哀帝不明白的是，受理想和主义支配的间谍，永远比受利益和血缘支配的间谍可靠多了。

《兵法》不云乎：

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

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理想与主义，使得刘歆更倾向于王莽。这是哀帝想不到的，所以后面会吃大亏，所以王莽建立新朝以后，刘欣会被封为国师，其中的功劳不言而喻。

但当王莽篡位的那一刻，刘歆就已经起异心了，因为两人已经因为政见不同而分道扬镳了。所以紧接着就是刘歆谋反，事泄，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