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庆占画鱼：鱼性即人性 / 开普饭

孟庆占

孟庆占，中国艺术研究院特聘研究员、高研班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天津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天津市政协委员。

孟庆占画鱼——鱼性即人性

文/刘远江

有个性、有想法、有见地、有成就的艺术家大多都有自己热衷和擅长的表现对象，究其缘由，借物抒怀之故也，个中感情故能充沛无限，此时的物性即为人性，乃至可渐次升华为神性抑或佛性，如八大的孤禽、白石的墨虾、可染的水牛、黄胄的毛驴，那些画家笔下看似信手拈来的寻常之物，之所以能绘制得活灵活现叹为观止，其实所绘之物是与画者的背景、旨趣、格局、历练、学识、立场、品性、情怀等综合人文素养密切相关的，皆为人格化的产物。

《江河暢游》33x68cm

作为中国当代画坛德艺双馨的实力画家，孟庆占素以擅画鸡而驰誉画界，因为他在研究中国传统文化时发现鸡的形象不仅是历朝历代寓意吉祥的重要载体，而且尚怀具五德——文、武、勇、仁、信，对此，汉人韩婴在《韩诗外传》中有深入阐释。从那一刻起，孟庆占就强烈赋予了笔下“五德之禽”的拟人形象，因此在许多重要场合他都不吝笔墨予以展现这一为古今大众所喜闻乐见的艺术形象。

《连年有余》33x68cm

然而，孟庆占笔下擅长描绘的动物形象当然不止于鸡，我以为，相较鸡画，他的鱼画的出彩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众所周知，与鸡相类，鱼的形象同样是传统吉祥物，寓意富足自在，自古及今每每至年终岁尾，鱼之形象常跃然而出，多与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待紧密相关。正是长期约定俗成的人文习俗和审美习惯使然，使得许多艺术家笔下既传统又特殊的题材创作获得了巨大成功，成功实现了“人以画贵”的阶段性逆袭，这就是先秦的荀子在《荀子》首篇《劝学》中所言：“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的本质内涵之所在，但事实证明，真正优秀的画家终究还是要回到“画以人贵”的本源大道中来，人格决定艺格乃中正至大之道，是一切有为艺术的共通之处。

《鸿运当头》33x86cm

那么，鱼画作为再传统不过且早已为大众所孰知的花鸟题材，孟庆占笔下的鱼画又是如何脱俗出新的呢？这就要从鱼类与人类的渊源共性说起。鱼儿素来生活在有生命之源称谓的水中，鱼从来离不开水，所以鱼性得水性而欢畅，所谓自在悠游是也。人类的爱情品性亦如此，故有鱼水之欢之譬喻。而后另可引申为阶层间的鱼水情深。由此横向观照普遍意义上的日常生活景象，因“鱼”与“余”谐音，象征着富贵，传统民俗在岁末祭祖时供鱼之举，亦取其年年有余的吉祥寓意，是一种人类对自然缺乏深刻认识而衍生的久远的图腾崇拜。同时也因鱼儿的繁殖能力超强，就又迎合了中国民间祈愿多子多福、人丁兴旺的美好期盼。此外，鱼儿自身的鱼尾的独特形状及鱼鳞的特殊纹理结构也多有奇趣，这些都是人们喜欢把鱼的形象作为吉祥物的重要原因，蕴含人们热爱生活亲近美善的良好心愿。

《鸿运当头》33x68cm

进一步晋级到文化层面，除了人们耳熟能详的汉代“鲤鱼跃龙门”之外，人们还借鲤鱼寄信，其时把书写到绢帛上的信藏于鱼腹中传送，被称为“鱼笺”，又称“鱼素”，由此诞生了“鱼传尺素”的文学典故。及至隋唐，随着书写材料的更迭，人们又把信件结成双鲤状寄递。那时的庙堂之上更是颁发有“鱼符”或“鱼契”，一种自上而下盛行的由木雕或铜质铸成的信符，时人称其为“鱼书”。

《连年有余》33x68cm

再进而升华到境界层面，商末周初的姜太公无中生有、自信满满地垂钓于渭水河畔，这既是伯乐文化的开山之作，亦将“人与鱼”的关系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还是追求虚实相生关系的中国传统哲学在上古时期挥写出的点睛之笔。

《水清鱼乐》33x100cm

了解了上述中国鱼文化的传统脉络，就能很好地理解孟庆占笔下的鱼作都是在怎样的情境下创作出来的。显然，他不是为画而画，而是有的放矢，借鱼性、鱼情、鱼趣、鱼乐等鲜活样态参悟世道人心，乃至天地大道，有机兼容鱼性、人性、天性、道性于一炉，从而使其个性合于人鱼之共性，并经由画作，最大限度彰显个性价值及其所具有的广泛社会意义。

《乐游清水》68x136cm

譬如孟庆占于2014年所创作的极具社会价值指向的鱼画——《龙之梦》，该作参加了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孟庆占如是诠释该画的社会意义：“2012年我国从国家战略层面首次提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于是我敏感地意识到，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就是华夏子孙的龙之梦嘛，我的创作灵感瞬间受此触发而不可收，我很快就酝酿并完成了这幅画的创作。我是这样处理的，画面中几条龙鱼徜徉在宽阔复杂的海洋当中，但它们目标坚定，义无反顾，显示出无往而不胜的大无畏精神。此画采用艺术构成形式，远处处理了几根轻松安然的线条，如云，似幻，仿如一缕思绪，恰似一个梦想。构图时注重点、线、面巧妙地穿插布局，不仅有轻松自在之美感，更显博大开张之气魄！”

《龙之梦》180x200cm 此作品参加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

自此之后，孟庆占的鱼画佳作迭出，如“独辟溪径求自我，乐在其中谁能知。”该画以鱼迹表心迹，阐明了一种寻求自我、自醒、自乐、自足的人生活法。又如他在“雨后随波逐，江心自在游。急流知勇退，不上钓翁钩。”一作中将人生作比游鱼，背景虚空，虚而待物，且尽显游鱼的自在闲适、清醒睿智，可谓催人警醒。再如他在鱼画“平生好跃，进退有方”中将鱼的秉性与人的智性融合得天衣无缝，一种“我为游鱼，游鱼即我”的观感呼之欲出。此外，孟庆占还有许多值得反复玩味的上乘鱼作，皆以鱼性写自性，传达出从水面到陆上再到无尽空域的多维视角和多向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