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代,弘吉剌部的王傅是个什么官?

在元代,弘吉剌部的王傅是个什么官?

“赤峰记忆”在此前刊登的几篇介绍弘吉剌部的文章里,多次提到过“王傅”或“王傅府”。那么,在元代,这个“王傅”是个什么样的官职呢?这个“王傅府”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呢?

王相府

在中国,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可分为两类,其一是中原内陆,大多是攻占首都或大片疆域的必经之所,如襄阳、徐州等。其二是边境防御,多用于抵抗外族入侵,如山海关、锦州、赤峰等地。从古到今,赤峰地区都是一处战略要地,发生过很多重大的战役。这一点,在蒙古帝国和有元一朝,显得更加突出。所以,成吉思汗才将最信任的弘吉剌部分封于此,并且当众宣布:“弘吉剌氏生女世以为后,生男世尚公主。每岁四时孟月,听读所赐旨,世世不绝。”弘吉剌部也因此得名“美女部落”、“黄金氏族”。

弘吉剌部的驻地赤峰地区,在元朝时位于上都与东道诸王兀鲁思(分封地)之间,是元朝防御东道诸王的重要防线。同时,弘吉剌部与岭北行省毗邻,又是西道诸王东袭上都的最后一道关卡。因此,那位“只识弯弓射大雕”的“一代天骄”才会如此地压低了嗓门儿,其后代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元朝建立后,为加强对投下(指诸王、驸马、勋臣所属的人户)的控制,在诸王的领地内建立了与全国的行政部门相适应的统治机构。比如在元世祖忽必烈和元成宗时,将应昌(今克旗一带地区)和全宁(今翁旗一带地区)相继提升为府、路。据《元史》记载,应昌和全路均属下路,设置有总管府,主要官员构成为达鲁花赤(蒙古语原意为“掌印者”,是蒙元时期的一种职官称谓)、王傅、总管和同知。如应昌路的总管叫宋超,同知是王国宜;全宁路的达鲁花赤是维吾尔人变德古思、竹温台(全宁本地人)等。而且,这种封建领地内的统治机构,有着很大的独立性和自主性。

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帝国后,为了更好地管理和控制各投下,委派“怯薛(禁卫军)执事”到各个兀鲁思去监督内部事务。这一制度在元朝时保留并将其制度化,不仅体现了元朝中央政府对诸王等领主的监督和管理,也是诸王等领主们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这个由“怯薛执事”演化而来的官职就叫“王傅”,地位较高的王傅还设有专门的府衙作为管理机构,也称作“王相府”。

弘吉剌部的首任王傅是一个汉人,叫张应瑞。

全宁路

对于元朝而言,赤峰地区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弘吉剌部肩负着拱卫京师的职责,是元朝政府的重要兵力来源地。其所属军队为五投下之一的探马赤军,为元朝军事力量的“王牌精锐”之一。在成吉思汗时期,弘吉剌部即为著名的蒙古五投下之一。元世祖忽必烈又设置了五投下总管府作为管理五投下军的专门机构,鲁王城就是保障元朝政府稳定的重要后方。应昌(在达里湖畔)和全宁(今乌丹)两座鲁王城的建立促进了草原腹地农业和工商业的发展,而文化只有交流才会繁荣。辽、金时期,赤峰地区曾建立过很多的城市,但大多毁于战火。这些城市大多是因为从事农业的汉族和奚族人口聚集而成的。而弘吉剌部建立的全宁城和应昌城则是完全意义的以游牧民族为主体的城市,更多的是游牧文化和中原文化在此交流进而交融。比如,全宁城建立后,文化教育事业开始在本地区发展起来,中原的儒学被引入。“全宁路新建儒学记碑”的出土,也说明了这一点。

大德七年,即公元1303年,全宁府提升为路,路的级别相当于现在的省,路设有达鲁花赤,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受中央政府和鲁王的节制。一般来说,路的达鲁花赤、总管、王傅等职由中央任命,而赤峰地区的达鲁花赤或总管却是由鲁王在弘吉剌部的亲信中选拔推荐,再由皇帝和中书省任命。鲁王之所以能有如此的特权,也是元朝中央政府的格外重视与关照。另外,鲁王为了管理封地,还设有钱粮总管府、怯怜口都总管府和断事官府等管理机构。钱粮总管府的主要职能是负责领地内的钱粮税收,全称是“管领随路打捕鹰房诸色人匠等户钱粮总管府”,设有达鲁花赤、总管、副总管等官职;断事官,则是对封地内部的司法、刑狱负责。蒙古帝国建立之初,蒙古诸王、驸马就在领地内设有断事官。《元史》记载:“时诸侯王及十功臣各有断事官。”元朝建立后,这一制度也被保留下来。忽必烈建立大宗正府,所领的断事官为从一品,可以管理诸王、驸马领地内的司法事务。同时,中书省也设立断事官,其秩三品。诸王领地内的断事官属于中书省系统。

怯怜口都总管府则是专门管理不属于中央政府户籍管理的人口的部门,“怯怜口”为“私有”的意思,也就是每个领主的私有人口。对于弘吉剌部来说,怯怜口都总管府也就是管理弘吉剌部户籍的衙门。

其中,张应瑞的长子张住童就曾经担任过与“怯怜口”相关的官职,是一个挺有实权的重要官职。

国公府

现在,在翁牛特旗梧桐花镇东北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叫“国公府”。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村落之所以能有一个如此大气的名字,全赖村北不到两公里处的那块墓地。那里埋葬的,正是弘吉剌部的首任王傅张应瑞及其祖辈和后代。张应瑞死后被元朝政府追封为“蓟国公”,小村子因此而得名。至于这位国公的生前府第在哪里,早已无迹可寻了。

据说,张应瑞本是元世祖忽必烈时忠武王的陪臣,其家族是源于河北清河县的汉族。可是,汉人在元朝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而他又是汉人中的一个“陪臣”,地位就更加的微不足道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元朝弘吉剌部的领地上做了首任王傅,肯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可惜的是,如今的张应瑞家族墓地已经是荒草萋萋,破败不堪,我们只能从那几块仅存的残碑中寻找答案了。

张应瑞的父亲叫张伯祥,也是一个陪臣,侍奉过弘吉剌部首领纳陈。或许是由于从小就表现非凡,张应瑞被纳陈收为养子,七岁时已有成人风,及长更是“材力精敏,识趣超异,于时务尤练达”。尤其是在纳陈重病的三年时间里,他悉心护理,医药饮食、衣服更换、便溺痰吐,事必躬亲。纳陈痊愈后,对自己的儿子们说:“吾病时,汝虽天伦至亲,但疾当隐处,亦有不得近者。唯此儿能知我病痛所在,尽力护视,三年如一日,忠孝若此,汝毋忘之。”正是有了这一层关系,当斡罗陈嗣位后,为世祖皇帝驸马都尉,思其父遗训,待应瑞益厚。此时,张应瑞的表现再一次与众不同,并没有像大多数奴才那般的“跐着鼻子上了脸”,而是“待之逾谨,从不恃功自傲”。不过,张应瑞之所以能在元朝廷“挂上一号”的,还是因为一桩弘吉剌部内部的争斗。为了争权夺利,斡罗陈的三弟只儿瓦挟持着斡罗陈北去,还带走了元太祖成吉思汗赐给弘吉剌部的誓券。不久,斡罗陈被只儿瓦所杀,张应瑞也受到百般的困辱鞭挞。但他没有向只儿瓦低头,而是十分机敏地趁着看守不备,有幸逃脱,还能及时地将内讧的情况报告了朝廷。元朝迁得到张应瑞的报告后,马上派大军在应昌附近平定了这场叛乱,只儿瓦被擒。张应瑞在为主人复仇的同时,也立了大功,受到元世祖的赏识,令其辅佐嗣主琱阿不剌,玺书赐命亚中大夫。生前应瑞以其劳绩,被封为中奉大夫,加赠荣禄大夫,死后追封为“蓟国公”。

张住童

如今,张应瑞的家族墓地虽然早已毁于元末明初的战火,但从其墓碑上看,撰写碑文和题写碑文的都是由元顺帝亲诏的文坛高手和书法名家。而且,墓碑所用的汉白玉也均来自于元大都(今北京)的房山县,并在那里刻制成品后再辗转运到张家墓地。据此可知张氏在有元一朝之显赫了。

但是,从现存的碑文可知,张应瑞生前的功绩还是作为弘吉剌部首领的陪臣尽心做事,忠心事主,于大元朝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太大贡献,只是在只儿瓦和斡罗陈之间发生争斗时做出了也算正确的选择,站对了队,进而稳定了弘吉剌部的地方。实际上,他只不过是弘吉剌部的一个王傅,《元史》当中也并没有他的传记。那么,张应瑞为什么会在死后有“国公”的封号呢?其实,这才叫“老子沾了儿子的光”,还得从他的长子张住童说起。

据碑文记载,张住童因为“谦抑廉谨,静而寡言,及临事,剖析曲当”而受到大长公主祥哥剌吉的器重,初为嘉议大夫、怯怜口都总管。当祥哥剌吉的女儿弘吉剌·卜答失里被选为孛儿只斤·图帖睦尔的妃子后,张住童作为媵臣,一起入宫,跻身于朝。更加幸运的是,图帖睦尔在后来成为大元皇帝,即文宗,卜答失里也就成为了皇后,即在元史当中赫赫有名的“赞天开圣仁寿徽懿宣昭皇太后”。有了卜答失里作为大靠山,也就有猴拉着了,再加上自身的努力和不懈的钻营,张住童在大元政坛上脱颖而出,授集贤侍讲学士、进资善大夫、忠政院使、提调中兴武功库兼随路都总管府同知、赐虎符、昭功万户、都总使府管媵人千夫长等职。

关于为张应瑞追封一事,在张住童的墓碑上有详细的记载:有一次,已经成为太后的卜答失里突然思念起了父母,善于察言观色的张住童便借机向卜答失里请求为张应瑞刻碑立传。结果,卜答失里太后念及张家的忠心,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这才有了“皇元敕赐故赠荣禄大夫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蓟国公张氏先茔之碑”。

张应瑞的夫人为刚氏,除长子张住童而外,还有两个儿子是全闾和丑闾。其中,三子全闾未仕,二子丑闾官至都总管府总管。这个家族的四代人为蒙古弘吉剌部效忠尽力,最终得到了蒙古政权的认可和重用。为了纪念他们,也为了告诉人们如何才算是一个好奴才,由元顺帝下诏,集合了全国文坛才俊为其树碑立传。张应瑞因其有功受封中奉大夫加赠荣禄大夫,鲁王傅,死后追封蓟国公,碑立于元顺帝元统三年(公元133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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