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鸣钟与中国
在明代,传教士就已将西洋自鸣钟带进了中国,大名鼎鼎的利玛窦在1601年获准进京觐见万历皇帝时准备的礼物中,就有两只铁制的自鸣钟。从此,在西方人每次送给中国皇帝的礼物中,制造精巧的“自鸣钟”几乎成了必备的礼物,像马戛尔尼使团精心挑选的礼品中,“最能说明自己国家现代化程度的礼物是一台天文地理音乐钟”。
在清代,康熙、乾隆二帝都喜欢收藏钟表(乾隆朝耶稣会教士沙如玉估计清廷已有自鸣钟4000具以上)。当时自鸣钟之声在紫禁城内终日随处可闻,时钟已成宫廷生活必需品,作为举行各种宫廷仪式的时间依据。当然,相比于康熙的重视时钟的科技内涵,乾隆帝更加注意时钟观赏性,所以乾隆时期的御制钟表极尽奢华之能事。乾隆不仅喜欢西洋钟表,还常常自制钟表。在历史文档中,还可以看到乾隆如何设计钟表的记载,乾隆八年(1743年)12月,乾隆就曾传旨“要做钟处西洋人做一件玩意钟。”这段时间订制的时钟以精巧的自动机械与八音盒功能为主要特色,报时功能反在其次。
嘉庆以后,西洋钟表逐渐式微,主要原因是嘉庆皇帝对西洋器物的反感。嘉庆四年(1799年)11月他在一条上谕中表明了这一看法:“朕从来不贵珍奇,不爱玩好,乃天性所禀,非矫情虚饰。粟米布帛,乃天地养人之物,家所必需。至于钟表,不过考察时辰之用,小民无此物者甚多,又何曾废其晓起晚息之恒业乎?尚有自鸣鸟等物,更如粪土矣。”
中国仿制西洋钟表始于上海。据万历年间李绍文所著《云间杂识》记载:“西僧利玛窦作自鸣钟……余于金陵王太稳处亲见。近上海人仿其式亦能为之,第彼所制高广不过寸许,上海则大于斗矣。”自康熙后期至清末,在长达二百年的时间里,形成了“御制钟”、“广造钟”和“苏造钟”三足鼎立的状况,其中“广造钟”制造技艺已接近当时欧洲制钟的水平。当时进口欧洲钟表的造型,多以反映欧洲文艺复兴的人文题材为主,如牧羊、郊游和跳舞场面,以及古希腊、古罗马的神化故事等。在御用“广造钟”中,则加入了很多“中国元素”,比如佛塔、宝葫芦、蝙蝠,仙鹿、大象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康熙帝不仅热衷于搜集各种西洋钟表和科学仪器,还在内务府造办处内建立了一个“做钟处”,专门负责仿制欧洲机械钟。做钟处内,广匠和西洋匠手艺最精。他们不仅会制作钟表,而且通晓数学、音乐、绘画等技艺。相比国内的一般匠役,西洋钟表匠的待遇就优厚多了。从康熙40年(1701年)起到其去世的20年间,先后有多位西洋钟表匠进入清廷制造自鸣钟,清宫的自鸣钟制造的水平也得以大为提升。
清廷十八世纪御用钟表的奢华毕竟只是昙花一现,与大清帝国的颓相渐露相应,模仿西方的钟表制造技术逐渐落后了。到了晚清,随着国势日益衰微,内忧外患接踵而来,做钟处这样的小角色自然更是乏人问津,清宫鼎盛时期的钟表杰作也无法复制往日的繁华,只余下些许的落寞与感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