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水月庵里写春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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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没有专门的教师办公室，老师办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老师的房间既是休息的地方，也是办公的地方。如果学校要开全体师会议，就放在二丁班的教室里开。

周五晚上，学校召开教师会议，那时学校里还没有装上电灯，开会时大家就拿着自己的美孚灯去。有些人懒得拿灯，就空着手去。这样既省灯油，又省力气。因为学校里规定，教师每周只能加三次煤油，每隔一晚，到总务处加油。如果晚上办公到深夜，常常煤油不用。

二丁班教室在中间这排教室的最东边。我去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来了五六个人，昏暗的教室里，有二三盏美孚灯发出暗黄色的光，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十多盏。人影映在墙上，有长有短，非常怪异。间或还有说笑聊天的声音。

会议的议题是讨论期中考试。在讨论中，大家的思想都不集中，在小声地各说各的事，虽然教务主任贾钦联提醒了好几次要注意开会纪律，但只说的那时候静一会儿，不久，又有人开始小声地讲起话来。这对于我这个初入职的人来说，非常吃惊，又非常好奇。

我想：学校里老师的纪律怎么这样松散？当成人的领导真不好当。因为成人各有所好，大家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不好发作，主持人一筹莫展。

贾主任把期中考试的时间和奖励办法进行了说明，决定各年级取前10名进行奖励。前三名为一等奖，4至10名为二等奖。然后展开讨论。

许创生说：“奖励是按总分取，还是按单科成绩取？”

黄昌元说：“期中考试应该有个方向性。我认为应该在各科都及格的基础上，再按总分来取。”

林江麟说：“我想不一定要按总分来取，也可以分科来取，每科进行比较，这样有利于学生自我激励。按所有学科总分来取，会掩盖很多问题。”

大家讨论正题一会儿，又讲一会儿农事，有的讲儿女的事，有的讲班级里的事，稀里哗啦，一片嘈杂。

贾主任用手指敲敲桌子说：“安静一下，讨论一下，要不要设个三等奖？”

许文政说：“一个年级取10名太少了，至少应该取20名，应该设三等奖。”

许创生说：“一等奖好，还是二等奖好？奖状上“二”字要比“一”字多'一画’哩”。

许创生的话引得全堂哄笑。我则捧腹大笑，原来学校里开会是可以这么开的。美孚灯光把人影映在墙上和桌子上，移来动去，像是历乱的鬼影。

接着大家又琢磨起贾主任开会前发给大家的一份油印的《班主任职责》。其中有这样一句话“对学生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导之以行”。

林江麟问许朝叙校长：“许校长，'动之以情’是什么意思？”

许朝叙说，“我不懂。”想了一会儿，他说：“大约是这样罢，班里动来了，就说明有情况了。”

林江麟又问：“那第二句呢？”

全场哑然，没有一个人能回答。

我心里暗想，连这样的句子都看不懂，还能当老师吗？

林江麟又问许创生：“你是语文老师，水平高，应该能解释。”

许创生说：“这句话应该这样来理解：动之以情，就是以情动之的倒装，意思是用感情去感动他，'之’是代词，指学生。”

我想，不愧为语文老师，讲得十分精到明确。

许朝叙说：“对啊，这样就解通了嘛，下面的就是用讲道理的方法使他们明白，用自己的行动去开导他们。”

江林说：“这样看来，像我这样解不出来的人还有啊。”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知道林老师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或者是为了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的。

经他一说一笑，会场上顿时活跃了很多，嘁嘁喳喳的，各人说着自己的话。

最后明确：这次期中考试的科目，各年级都是五门：语文、数学、物理、化学、英语。

许朝叙说：“他们（指区教办）只认得'五’字。”

许创生又俏皮地说：“因为大家都喜欢生“五”（东阳土话，“男孩”的意思）的嘛！

许昌金不阴不阳地说：“生'五’不好，还是生囡好，生'五’要给他造房子，娶媳妇，烦死人了。”

会议中心明确之后，大家就坐在那里东拉西扯地说上一阵子，会议才宣布结束。

大家又拿着美孚灯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去，远看像一条龙灯在蠕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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