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 | 水月庵里写春秋（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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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暑假后，我回到家里，母亲为了让我住得安心，就在村中邻居家给我借了一间房来住。白天，家里有事的时候，我就帮着家里做事，没有事的时候，我就躲在房间里看书。

不久，就进入了抢收抢种季节。有一天，我在龙背那边的田里割稻，高中同学王会干骑着自行车过来，看见我在割稻，就向我打招呼并停下车来。我见他自行车的后座上架着一只卖棒冰的木箱子，外面漆了蓝颜色，我一看就知道他在卖棒冰。我想，他还真有经济头脑，假期里也做生意。

我放下手中的镰刀向他走了过去。他从箱子里拿出三块棒冰递给我说：“大热天，吃块棒冰。”

他是老同学，我也不客气，那时候的棒冰要卖0.10元一支，我把另外两块给了爸妈。

我说：“你不在家割稻吗？”

他说：“我家还得再过两三天，这几天我就卖棒冰。”

我说：“卖棒冰会不会亏本呀？”我从来不曾做过生意，对其中的奥秘可以说一无所知。

他笑了笑说：“根本不会的，我进价是每支0.027元，卖0.10元，有时0.08元也卖，实在有些炀来了，5分一支，或者就成堆估价卖。”

我说：“你一天下来能卖多少支棒冰？”

他说：“一般卖300支，有时200支，多的时候能卖500多支。平均200支是随便可以卖掉的，而且也不吃力，每天赚个十四、五元没有问题，”

我说：“那很好呀，看来做生意很赚钱的，比割稻强多了。”

他说：“如果你想卖的话，箱我借给你，我可以帮助你联系好棒冰厂。”

我说：“那太好了！”

说实在的，我家世代都是农民，从祖父算起，家里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经商的人。虽然这不是什么大生意，但在当时也是很让我自豪的。我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怕羞”，不喜抛头露脸和表现自己。正是它，使我错过了很多成功的机会。如高中时打篮球，因为怕羞而学不会，学风琴、二胡等都是因为怕人笑话而至今进展甚微。从此得出一个结论：学习时，一定要大胆尝试，不要怕失败和被别人讽刺。

对于这次卖棒冰的事，我心里曾有过激烈的斗争，自己是老师了，去卖棒冰，若是被学生看见，脸往哪儿放？别人会不会说我是唯利是图的人？在读大学时，暑假里我曾在塘西农场干了20天，每天只有1.4元，酷日当空，那是流红汗白汗的生活呀，扣除伙食费，只赚回31元钱。我现在每月工资47元，如果每天能赚个15元，比什么都强！和种田比，更是没法比。于是，我便吃了秤砣铁了心，就一个字“干”！

两天之后，我家的稻割完了。我就跟母亲说，我要去卖棒冰。母亲感到很吃惊，她说：“你是老师，卖棒冰好吗？”

我说：“没有关系的。我又不是非法赚钱。”

卖棒冰，首先要解决箱子问题。虽然王会干他会借我箱子，但他也在卖，我给他拿过来，我感觉有些难为情。我知道旧厅村的许新平是卖过棒冰的，这农忙时节，不知他用不用。如果他不用的话，我可以借来用一下。我就到旧厅去，新平姐姐小芳说，他割稻去了。我说明来意后，小芳说：箱子已经坏了。我只好回家来。等到傍晚的时候，我去王坎头找王显耀，他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他父亲是棒冰厂的负责人。我到他家的时候，正好王显耀和他父亲都在家里，我就把我想卖棒冰的事向他们说了，他父亲一口表示愿意向我供货。供货一头的事情解决得非常顺利。我的心情特别舒畅，心花怒放，边骑自行车，边唱起了电影《甜蜜的事业》的插曲《我们的明天比蜜甜》这首歌：

甜蜜的工作，甜蜜的工作，

无限好罗喂，甜蜜的歌儿，

甜蜜的歌儿，飞满天罗喂。  

工业农业手挽手，齐向前罗喂，

我们的明天，我们的明天，

比呀比蜜甜罗 ！

我直向王会干家骑去。这时候，西边的天空是一片火烧云，灿烂地，热烈地，好像着了火似的，烧红了大地上的一切。田野里的稻谷、来往的人流、牲畜、人们的吆喝声，都好像染上了红色。

我到了王会干家里，王会干很爽快地答应我他的箱子让我使用一个星期。

平时我也见过卖棒冰的箱子，但没有细看。这次，我总算看明白了：外面是普通的木箱子，里面衬了一层由白纱布罩着的白棉絮。他的箱子看来用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里面的白絮已经有些泛黄。

第二天，我头戴一顶草帽，骑着自行车去王坎头棒冰厂进货。首次我不敢多拿，怕卖不完亏了本，只进了200支，成本5.4元。

我从棒冰厂里出来后，就朝黄店—菱角塘—上泉一线走，这边熟悉我的人不多。起初，我不敢大声吆喝，好像喊出“卖棒冰罗——”这句话很难似的。我连喊了几次，才觉得顺口起来。那时候，正是割稻时候，田畈到处是割稻的人，我就朝人多的地方骑去，口里喊着“棒冰呐—棒冰——”。在黄店附近，一处人问：“棒冰多少一支？”

我答：“一角一支。”

他们一下子就买了15支。我一下子增加了信心。我一路骑车，骑到有人处，就高声喊道“棒冰呐—棒冰——”起初喊的时候还有些羞涩涩的，现在已经敢大胆喊了：“棒冰呐—棒冰——”还把声调拖得长长的。

一群人中，一下子又买了20支。我在田间小路上奔波，边骑边卖，虽然烈日当空，汗流浃背，想到赚来的钱，热也不热了，心里特别的高兴！

一路骑一路卖，两三个小时后，已200支棒冰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到后来一些棒冰饧了，我就不管支不支了，只要有人要，2分3分也卖了。不到半天工夫，我就把200支棒冰全卖完了。扣除成本，我净赚了13.58元，我高兴得跳了起来，想：原来做生意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钱也不是那么太难赚的。

在以后的几天里，我积极性很高，每天都能卖300来支，最多的一天，卖过500支。有时进多了，卖不完，有些已经饧来了，我就带回家里，盛到碗里让家里人吃。那几天，是全家人吃棒冰最多的日子，也是他们最惬意的日子，我不卖棒冰的时候，他们能有这多么棒冰吃吗？

就一个星期，我赚了105.54钱！这可是我两个多月的工资收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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