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我的大学1980(十四)

                      十四

由于各地的老师都回原单位评工资了,很多课都只能改自修。我们就各做各的事,有的去城里看电影,有的去游春,学校里显得很冷清,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看到一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四月中旬的一天下午,第二节课举行团员会议,讨论并宣布了本学期的团员活动计划,还商讨了五一、五四节怎么过。会上有人反对团的活动只叫学生参加学校里的劳动!形式应该多样,可以组织看电影,可以组织跳舞,也可以参观有意义的场馆。团费交去干什么用?会开得乱七八糟的,很不像样子。吴根富也弄得没法子,干部都有点为难。开会的人最后还是一个一个地走掉了。会议终于不宣而散了。吴根富还说什么有意见可以提,不要藏在心里,或者搞阴谋诡计。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也,这还称得上搞“阴谋诡计”吗?

一日早上,忽听说柳祖交丢了一床毯子。他是早上晒出去的,中午去收时,没了。听一些同学说,上午有一个拾柴的老太婆曾在那里拾过柴。可能被她拿走了,老太婆是哪里人,谁也不知道,柳祖交只能自认倒霉了。前不久,张先进的一件刚买来只穿过一次的衣服也丢失了。这样的事件学校领导却不管不问。据说外国的大学是不筑围墙的,比如美国的绝大多数大学都是开放的,不仅没有围墙,连正儿八经的校门都没有。英国的剑桥大学无围墙,这里先后走出牛顿、达尔文、霍金。但中国大学不行。围墙不筑,失窃偷盗的事情就会接连不断地发生。

4月15日,学校组织全体师生到东阳县中型会议室听杭大教育系寿云霞老师的讲课。虽然有部分人是坐车去,有的骑自行车去,但大部分人还是走路去的。一路上浩浩荡荡的,非常壮观。

在去的路上,我与吕为苗共同反驳骆维高的“现在我国全部肉类的统计还不到每人二斤”。我说,这是不可能的。比如以一户农家,在一般的情况下,总是要养猪饲鸡的,有的还养羊等,以一年出口两头猪(其实是不止的)每头120斤计算,肉以每头60斤计,如一个五口之家,就可有24斤了,全国还有许多现代化的养畜场,草原牧畜等,计算起来,会只有2斤吗?他被我们驳得无言以对。

寿云霞老师的讲课通俗易懂,她讲的都是些常规东西,比如什么是语文呀,要与学生交朋友呀,教学中要注意说话的神态呀,观察周围景物呀等等。我都想不明白,一个教授研究的讲的是这么一些简单的东西。这些东西对小学生来讲还算是合适的,对于我们就好像有点不合适了。反正大家都觉得没有兴趣,嘤嘤嗡嗡讲话的人挺多的。不到两个小时的讲座听起来就像两天那么长,大家都巴望着早点结束这难挨的时光。

讲座结束后,我们就在南街游荡,那时东阳最繁华的地段就是南街。吕为苗说,我们看场电影再回去吧。电影院放的电影是《方珍珠》。看完电影后,本来想刻个闲章,一问价,要2.3元钱一个,但太贵了。心想还是以后再刻,省省吧。

在剧院门口围了很多人,一个大约年纪四十多岁的男子,操着山东口音在那里大嚷大叫。我知道这里又在变戏法或者耍猴或者练功卖膏药了。这里常常聚集着这么一些人的。

我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我就撺掇吕为苗进去看看。吕为苗说:“这些都是江湖骗子,有什么好看的。”可我执意要进去看看,吕为苗只好跟我进来。我们挤进去一看,只见有一个彪形大汉,正在使劲地用食指和拇指捻着一块碗片,不一会儿,碎碗片就被他捻得如细粉一样纷纷从手指两边飘落下来。他还说能用砖头击头颅,一块红砖在他脑门上猛地一击,砖头就断为两截。看客们马上报以热烈的掌声,有的还丢出硬币去,慷慨一点的,就丢了一角或贰角的纸币。那个山东大汉手抱双拳顺着围拱的人群频频致谢。

接着大汉把妻子叫过来,一摆弄,妻子双手就脱臼了,垂在那里。我感到很残忍,不忍再看。再看那大汉把妻子的双手前后拨弄着,像断了一样在反转着,我更不忍看了,这样的表演太缺乏人性了。接着那女人垂着双手在众人面前走过,后面跟着一个约六七岁衣衫褴褛满脸脏兮兮的小男孩,他手里端着一个旧脸盆,在接着众人的施舍。那女人为了挣得钱,得受了多少痛苦啊!我就从衣袋里摸出二角钱丢了过去。那女人连声说“谢谢,谢谢”。这时我看到场地中还有两个小娃娃坐在地上,一个约三岁,一个约四五岁的样子,他们在地上爬着,拣着散在场地上的钱。周围看的人都抛出了贰角、壹角、五分、二分、一分的,人们都非常怜悯他们,听说,他们是从山东讨饭到这里来的。我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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