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首届“感恩父母 让爱传承”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韩世清作品

我和老父的最后时日

韩世清（河南）

今年是父亲逝世十周年忌日，我怀着悲痛思念的心情，面对阴阳两隔的坟墓，回想那饱经忧患满脸皱纹沧桑依旧的面孔，回想起那与之朝夕相处的难忘岁月历历在目，泪眼婆娑。我的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虽然上过私塾，读过四书五经。但由于我的祖父英年早逝，作为长子，当时年仅十七岁的他，不得不租种地主一百多亩土地，开始了农耕佃户生涯。过早承担起养家糊囗的重责。最终击碎了他承父志，当名医的梦想。辛辛苦苦地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直到改革开放后，农用机械的普及，他才告别了饲养牲口，摇耧撒种，春耕夏种，秋收冬藏的农业琐事。但他也进入了年老体衰的桑榆晚景。

我家兄妹六人，哥哥早年参军，是天津某师部外科医生。我便成了留家的大男孩。姐姐出嫁后，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为了让父亲少操心，我毅然承担了照顾家庭的重担。象父亲当年那样，先后完成了两个弟弟建房成家，妹妹出嫁的大事后，我们这个大家庭也顺理成章地分了家。我仍然住旧房，父亲仍然坚持和我一起生活。四弟年轻，孩子小由母亲跟随照护孩子。母亲去世后，老父显得孤单，时常到母亲坟前，一呆就是半天。我尽量抽空和他拉家常，开导他陪伴他，尤其是过完九十大寿的庆典后，我看父亲大不如从前。活动少了，话也少了，饭量也减了不少。我们是中医世家，从小耳濡目染，背过药性赋，脉诀，中医汤头，针灸歌。早有继承祖传中医的志向。六七十年代，农村缺少教师。村上的孩子上学心情迫切，我高中一毕业便服从大局到学校当了名民师。但学过的中医知识并没有忘，时常在家或学校帮人开药，针灸，打针。母亲的牙痛落枕都是我扎好的。我见父亲食欲不振，看舌胎后，知他是脾胃不和及虚弱。试着开几付中药，亲自捡煎，服用后他的食欲有所增加，明显有所好转。人有旦夕祸福，我大姑父的突然离世的精神刺激。父亲也因尿路堵塞，前列腺炎住进了医院。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人生最后住院。住院两个多月，虽然我不离左右早晚侍奉，叔弟姪及儿跑前忙后，尽心努力，请专家找名医，经会诊后被迫无条件出院。

但他腰间却多了个排泄废弃物的袋子。无可奈何地回到老屋。此刻正是六月天，我便责无旁贷地一天不少地守着老父走完了他人生最后的87天。凭心而论，让我无怨无悔，终生铭记的87天，也是我作为人子应尽赡养职责的87天，更是我见证老父生命顽强相依相伴的87天！是我们父子俩推心置腹进一步探讨人生乃至深交的87天。是我洗刷清理驱蚊赶蝇，散热喂药，吃喝相伴的87天。出乎专家推断老父生命奇迹再现的87天！

在住院病危的一个专家会诊，确定了父亲时日有限。我強忍悲痛，在我们家乡找来最好的木工师傅，把我栽了三十多年树龄，一人难以合围，十几米高的大桐树放倒加工成一副3一4一5棺材是逝者难求的上等棺木，我为老父做到了。把病危中的父亲接回来，目睹他未来的归宿，抚摸点头称道后，用沥青涂刷备用。我心里清楚这都是顺意而为。被迫出院的父亲，由于两个多月的打针输液导尿，终日卧床，两腿发颤无力。整天24小时睡床，这怎么能行呢？于是我就东跑西问，得知姑父去世后曾有一旧轮椅，我多次找几个表弟打听轮椅的下落，最后在一间堆放杂物的小房里找到了。经修理擦拭后，还算能用。坐上轮椅我早晚把父亲推到风口树荫下，呼吸新鲜空气。有时推到人场里和村上老人说话交流。一改整日睡床，免去了天热易生褥疮的敝端。我总算舒了口气。

老父生病住院间，正是儿媳临产期，老伴作为婆婆理应照护，儿子作为丈夫更应倾心尽力。成熟的麦子要收割，晚秋作物要抢种，尽管白天人来人往，到了晚上，还是我一个人看护。我有意让儿子加入这相随相依的最后时日，尽管他上班很忙，我不到场，他就不得离开半步，让他从中体会到什么是担当，责任孝心。我身教胜于言教地传承着。

那年的伏天太热了，两台电扇不停地转动，一床蚊帐罩着老父瘦弱的身体，电蚊拍啪啪直响，纱网门帘封密严实。等老父悄无声响地睡熟，我才能入睡。天微明我将父亲挟上轮椅，推到门口树下，才开始做饭。病危中的父亲，只能吃一些流食。鸡蛋糕，疙瘩汤是首选，他最爱吃。细面条，薄面叶他也爱喝。鸡蛋煎饼未粥，煎几片茄子他也爱吃。总之清淡为主，葱花香油为辅。

精心调养一段时间后，他食欲有增无减，似乎让我从迷茫中看到一丝希望。专家的准备后事的推断让我尽心尽力的孝行给否定打破……让我忧心忡忡的是父亲膀胱引流，每隔一段时间，引流的管子袋子就得重新更换。漏液的气味，局部的红肿，换管子的痛苦潜滋暗增。大便增多，不是秘结便是泄泻，我知道这是药物的作用。神志清醒的父亲像交待后事似的，在深更半夜给我讲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爷爷上私塾时上大班教小班，能文会武，腋下夹石磙，双肩扛布袋，学医南祝庄，坐诊仁受益，针封子六十块钢洋，抓壮丁跳水逃脱，爹死后三爷带着两个儿子离开李庄从此分了家……我尽力克服一天的疲劳听他把话讲完。我明白这是在向我传承交待，也许是他埋藏内心以久的话做最后陈述。果不其然，当我给他理完发之后的一个风雨欲来闷热温高的午后，我的父亲走完了他的最后人生与我们永別了！赶来的兄弟姐妹哀声一片，但我依然那么平静，因为是我形影不离地在老屋陪伴老父走完了最后的87天的人生之路！最后我们在风雨交加后送走了可爱可敬的父亲。父亲的逝去使我沉默了很久！很久！好多天都在默默中流泪。

【作者简介】韩世清，男，省市县诗词学会会员，中华诗词会员。函授大专，中共党员，崇尚科技，热爱历史，热爱诗文。作品多见于省市县报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