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1杜甫五律《一室》读记

杜甫五律《一室》读记

（小河西）

一室

一室他乡远，空林暮景悬。正愁闻塞笛，独立见江船。

巴蜀来多病，荆蛮去几年。应同王粲宅，留井岘山前。

这首诗或作于上元元年（760）夏，时杜甫居成都草堂。应与《云山》、《遣兴》、《遣愁》等成都草堂诗合读。

一室他乡远，空林暮景悬。正愁闻塞笛，独立见江船。

一室：典“陈蕃一室”。《后汉书-陈王列传-陈蕃》：“陈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人也。祖河东太守。蕃年十五，尝闲处一室，而庭宇芜秽。父友同郡薛勤来候之，谓蕃曰：'孺子何不洒扫以待宾客？’蕃曰：'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勤知其有清世志，甚奇之。”后以“陈蕃一室”指闲居生活。

暮景：夕阳。《守岁》（唐-董思恭）：“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悬：《赠徐干》（汉-刘桢）：“仰视白日光，皦皦高且悬。”

大意：在遥远的他乡闲居，空林上夕阳高悬。正愁思故乡又听闻塞笛，俺独立江边看到江船。

巴蜀来多病，荆蛮去几年？应同王粲宅，留井岘山前。

多病：杜甫到成都后多病。《遣兴》（杜甫）：“衰疾那能久？应无见汝时。”《云山》（杜甫）：“衰疾江边卧，亲朋日暮回。”《有客》（杜甫）：“幽栖地僻经过少，老病人扶再拜难。”

荆蛮：典“适荆蛮”。《三国志-魏书-王粲传》：“献帝西迁，粲徙长安，左中郎将蔡邕见而奇之。时邕才学显著，贵重朝廷，常车骑填巷，宾客盈坐。闻粲在门，倒屣迎之。粲至，年既幼弱，容状短小，一坐尽惊。邕曰：'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与之。’年十七，司徒辟，诏除黄门侍郎，以西京扰乱，皆不就。乃之荆州依刘表。”《七哀诗其一》（汉-王粲）：“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gòu）患。复弃中国去，远身适荆蛮。”《七哀诗其二》（汉-王粲）：“荆蛮非我乡，何为久滞淫。方舟溯大江，日暮愁我心。”

王粲宅：《太平御览》卷180引吴从政《襄沔记》：“繁钦宅、王粲宅并在襄阳，井台犹存。”此井后人称为“仲宣井”或“王粲井”。

岘山：又名岘首山。东临汉水，为襄阳南要塞。西晋羊祜镇襄阳时，常登此山，置酒吟咏。《晋书-羊祜传》：“祜乐山水，每风景，必造岘山，置酒言咏，终日不倦。”

大意：来到巴蜀后身体多病，离开这儿不知还要几年？（取王粲“远身适荆蛮”意，以“荆蛮”借指巴蜀。）俺应像王粲去荆州留下“王粲宅”，俺应像仲宣把“仲宣井”留在岘山前。

诗意串述：此诗前二联交代背景。遥远的他乡闲居期间，夕阳映照空林，俺独立江边。听到悠扬的塞笛，思乡愁绪袭来。正此时，看到一艘东去的江船。这艘江船顺流而下可达何处？可达夔州（参见杜甫《遣愁》“江通神女馆”。）从夔州再顺流而下即可“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杜甫一看到江船，便会想到这条回乡的“长路”。后二联写愿望。自从来到“巴蜀”后，身体多病。离开巴蜀之地也不知还要几年？俺也应沿江而下到荆州，在岘山之下留下俺的“王粲宅”、“仲宣井”。洛阳尚未收复，俺只能先到荆州。虽还是“一室他乡”但毕竟没那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