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舌 | 印象白市驿

  印象白市驿

文/石舌

有些地方你瞥一眼就过去了，有些地方只要瞥上一眼你的脚就挪不开，像有魔力似地牵引着你去一探究竟。白市驿就是这样一个有魔力的地方，到过重庆的人知道，没到过重庆的人也知道。

老实说，刚开始我并不怎么喜欢白市驿。满街的灰尘，飞机成天“嗡嗡嗡”地飞进飞出，给外来者以地震般撕天裂地的恐惧，虽然大街上写有“重庆空军永远与重庆人民心连心”的标语。若不是为了工作，要在这里注册公司，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来这里安营扎寨。论古镇，它没有磁器口那样的繁华；论建筑，也没有我家乡小桥流水的精致。让我喜欢上白市驿，那是在几年后，当我以一个虔诚者的心去剥开时光的外衣，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令人敬畏的充满历史沧桑的古镇。

厚重的历史页面上往往承载着难以承重的想像，白市驿也不例外。“中国第一斧”的出现，这块神奇的土地就注定它就要留下最先被人类先祖开垦的印象，并生生将重庆的历史文明前推了三万年！该斧于2001年在白市驿新店村11社出土。三峡古人类研究所所长魏光飚当即给予肯定：“这是中国第一件骨制手斧！”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黄慰文更是激动无比：“我刚看到这件骨器的时候，就被惊呆了。这是当时古人类用东方剑齿象的上颌骨打制而成的骨斧，距今至少在17万年前。”17万年，这在今人来看，有如外太空一般遥远。然而正是这一遥远的传承，才孕育出了若干万年后灿烂的三星堆文明。人类智慧的迭出，得益于对生命本能的不倦开拓。这是上苍的眷顾，就连后来的白市驿魔崖石刻上也在印证这一说法：“佛光普照，相思横生。”这里是指精神层面上的对远古的思索，虽然佛是在十几万年以后才出现，但佛光能照到源头。

白市驿人曾高举这柄神斧，带着良善之心，在山城的西南门户劈山拓土，整修家园。他们与万物同处，同生同长；与佛光共度，同修菩提。这时，有着被刚果人称之为神鸟的白鹭来了。它们在佛光的指引下来到三多村这良善之地安家，与村民共食同处，繁衍生息，一跃成为国内它们最大的栖息地（最多时近三万只）。互不伤害，这是白鹭与三多村人早就订立好了的盟约。

那天，天气晴好，我来到三多村。刚开始的小山坡上布满了一簇一簇的像大观园里的针竹林，再往上便遮天蔽日的高大乔木。白鹭时而跃在乔木的树梢头上瞭望，又时而扑向针竹林里觅食。体如雄鹰般矫健，羽如雪山般晶莹。见游客靠近，挤眉弄眼，也不见生，很是随性，也没有见到杜甫所说的“一行白鹭上青天”。我穿行在山林竹丛中，找寻着与白鹭对话的契机。崎岖的山道上，我看到许多的白鹭竟然在我的脚边踱着方步，一边哼唱一边为我引路。这是在与我对话吗？可我一句也听不懂它们在说些什么。它们有的在交头接耳，而更多的则是在我头顶盘璇、翻飞，并发出“哇！哇！” “咕！咕！”地叫喊。这叫声分明是在求偶，又好像是在为迎接我而欢叫。大自然果真是神奇，创造出如此精美绝伦的尤物，来与人类相知相识并和平共处。我不敢过多地去惊扰它们，能这么近距离地看上一眼便觉是上天所赐。我羞于没为它们带来食物（当然，也不知道它们吃什么食物），而亦步亦趋。我取出手机不停地拍照，摄取它们的形像。虽有偷取的罪恶感，但也无他法能挽留住白鹭的倩影。它们就在我的脚下，但我又不能伸出手去抓它们，更不能叫它们与我合影留念，徒增一厢情愿猴子捞月的遗憾。

白鹭是群居动物，它们会在树杈上或岩崖边用勤劳的喙筑起上吨重的巢穴。它们与人类一样，同巢不同穴，各自都有自己的家。

而我却更欣赏白鹭的一夫一妻制。它们为爱共同劳作，为爱共同哺养下一代，至死不渝。从这个意义上说，白鹭与人类还是共通的，若没事，又有谁会去越轨而招致人们的唾弃？这时，有一对小白鹭互相缠绕着从我眼前翩翩而过。我从它们的头羽上看，就知道这是一对小夫妻。看着它们深情地扇动起翅膀，做着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样子，我就嫉妒得要死。白鹭还是个庞大的家族，有13个分支，各家族间和睦共处。它们包括大白鹭、中白鹭、小白鹭、黄嘴白鹭以及牛背鹭等，同类的鸬鹚也变成它们分支家族的成员之一。它们对人类种在水田里的稻谷从不作贱，它们只吃稻田里的昆虫鱼蟹。这种与人相互协作和睦共处的行为，让我的心里也暖暖的。

下得山来，农家乐就掩隐在山坡的竹林边，鸡鸭鱼肉一样都不缺。我像个农人劳作后归来时一样，与主人一同进餐。这时，有游客走过来提出要主人去捕只白鹭来烧，遭到村民的断然喝斥。这是神鸟，任谁也杀不得！他们在这山上与白鹭同食同住了好几代人，白鹭早已是他们家庭中的一员。试想，谁愿意将自己的家庭成员杀来取乐游客的？游客无语。我感到好一阵的宽慰，随即酒也多喝了两杯。

巴渝大地“第一驿”就是指白市驿。旧时曾被巴县设署，后改“驿”。“驿”为转承之意，官方所设，多为繁荣之地。白市驿是山城的西南门户，成渝要塞。物产丰富，终年商贾云集，曾有“白日场”之称，白市驿之名也由此而得。遥想当年商队声声，上、中、下三街万盏明灯。俱乐部（戏院）里川剧演绎着《方孝孺草诏》被灭十族的悲怆和街道上千人拱手作辑的熙攘，活生生构勒出大西南古镇驿都的繁华绘萃图。国民党移都重庆时，在此建造了机场（现改为军用机场）。为抗战，白市驿人民义无反顾。改革开放后，政府化大力气营造出更好的经商环境，是整个大西南不可多得的一块风水宝地。白市驿板鸭名噪天下，是我国三大名鸭之一。他们得天时地利之势，稳步推进。更为难得的是人和，白市驿人从不因你是外来者而有所欺瞒。他们谦卑有礼，心胸亮膛。像热辣的火锅，多情，多义，并多爱。

心存感恩，驿通天下。这是白市驿人的骄傲，也是给人最初的印象。

章其仲，笔名，石舌。爱好文学，声乐，并有作品在省市报刋上发表。画眉聒舌总嫌烦，顽石无言却可人，这既是笔名之来源，亦是人生之格言。

□编辑：木子叶寒
□图片：李非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