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得住折腾

前两天，有高三的学生报考，想听听我的意见。他们都想去大城市，去南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在填写专业时了高尔基的《海燕》，他选择了制药专业。我说，为什么不选择临床医学？临床医学待遇好，也能实行救死扶伤的理想。他却认为临床太苦，或者下意识地认为害怕与病人打交道，不喜欢做烦琐的事情。其实，女儿在报考时，也出现过这样的问题。他们都想选择体面、简单而又待遇高的职业，不喜欢烦琐、折腾人的职业。例如，现在的孩子都不愿意选择做中小学教师，因为他们都当过学生，见识过教师的辛苦，认为教师常常起早贪黑的，太不容易了。可是，天底下哪里有体面、简单又待遇高的职业呢？这只不过是孩子们的一种想法而已。任何一种专业，只要存在，就有存在的理由，都有用武之地。选择专业，除了综合自己的资源、性格等优势外，最主要的是看自己的爱好，尽可能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职业。

选择专业，其实是自己选择一种将来服务于社会的本领。或者说，是选择一种将要从事的行业。人来的这个世上，都是需要劳作的。一是养活自己和家人；二是通过劳作，来服务他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如果再往大处讲，就是通过做事，明白做人的意义，实现自己活着的价值。

人都喜欢付出少，而获取报酬多的职业，这本身并没有过错，少劳多得可以让自己过得更体面，用得到的物质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过上更为优越的生活，选择更多的生活方式。但是，社会发展越来越开放，信息越来越便捷，这种投机钻营的路子越来越少了。基本上是你付出多少，得到多少。从这种角度上讲，我们不但不要所谓的“聪明”，更要尽可能地俯下身子，多做一些别人不喜欢做，折腾人，烦琐的事情，只有这样的事情，才会获得更好的回报，才会赢得更多人的尊重。例如，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人工智能运用范围越来越广泛，那些工作简单、不需要费脑子的活儿很快都会被机器人所代替。一味挑挑捡捡的人，很快就会被社会所淘汰。相反，那些与人打交道的服务业，如教师、心理医生等等，工作充满了变数，也很烦琐，不可复制，而这些比较折腾人的特征，也许将是他们常兴不衰的原因。

我们工作，还有一重意思就是以工作为载体，在人事往来、车马劳顿中感悟人生的不易，回看自身的缺陷，体察天地的广博，从而实现人生的价值和意义。人生充满了变数，复杂多变的生存环境甚至常常让我们心生绝望，有些不那么勇敢的人竟不能走完短短一生的尽头。但是，人活着，岂是单单为了吃饭和穿衣？所有的忙碌仅仅是为了这幅皮囊？那样，就太小看了人之为人的意义和价值。虽然不能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世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的大话，但至少弄明白为什么要走一遭的道理吧！从这个角度上讲，我们活着，就不应该怕麻烦，而是要迎难而上！不是怕折腾，就是要尽可能地折腾。只有不断折腾，不断地创新创造，才会体会到人生的诸多可能，才会感受到生活的意义和趣味。

写下这篇文章，其实很大程度是写给我自己的。

因为近几年来，我越来越发现，我是一个怕折腾的人。因为怕折腾，在面对繁杂时，我常常选择了逃避，逃到最低处，过一种小我、安逸的生活。我喜欢过一种简单、无欲的生活，美其名曰淡泊名利，其实，这是对世事无能的反判，是对自己活力的抹杀。因为逃避，退让，激情在我胸膛渐渐冷却，虽然我还年轻，但我的心早已老了。不向前看，只往后走的人生，怎么还能说得上活着？人活着，重在一口气，那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的“小我”，一味地压制自己的个性，不敢面对繁杂，不敢面对变数，不敢担当自己的责任，小得都不像一个人了！

人生是张单程篇，从你来到世上睁开的第一眼，到你咽下的最后一口气，你所说的，做的，看的，想的，吃的，笑的，哭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人生的帐簿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记忆，都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你不尝试，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玩艺。如果你简单地沿着一条线走，只不过是一条短短的线短而已。明白了这些，你还会怕繁杂吗？懂得了这些，你还会怕折腾吗？

我想起了高尔基的《海燕》：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真正的人，应该像海燕一样活着，虽然生而孤独，但是在乘风破浪中，感受到生命的宁静和丰富。真正的活着，应该不苟且，不怯懦，不躺闪，像海燕一样大声疾呼：“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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