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天下奇秀雁荡山

江雁

2015年7月25日，我终于见到思慕已久的雁荡山。

其实我说雁荡山“天下奇秀”，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其一，雁荡山地分东西南北中，我只看了大约三分之一；其二，这世间多少奇峰峻岭，我并不曾一一走过。未窥全豹而妄言“天下”，实在不够理直气壮。

但我又确信雁荡山果真是“天下奇秀”。否则，她如何能够赢得徐霞客再三相顾、盘桓多日？而且这位“驴友”界的鼻祖游完雁荡山后，还说过这样一句话：“兹山不可记。”

想来即便如他一般遍访名山大川，也不得不叹服雁荡山的天下奇秀，妙不可言。我甚至想，也许今天灵岩景区门前的徐霞客塑像，就是在助他继续魂游雁荡。

灵岩景区，位居雁荡山之中心，峰峦叠嶂，绝壁回环，古洞诡谲，鬼斧神工。宋代王十朋曾经游历于此，留下了“雁荡冠天下，灵岩尤绝奇”的诗句，可见就是在“冠天下”的雁荡山中，灵岩景区也是首屈一指。

我犹为钟爱之处，却是独秀峰。

“举目霞标自一峰，峰头云散见孤松”，了了十四字，尽显独秀峰的挺拔超群，凌空独立。孤峰生孤松，哪怕不曾看到，也可以想象出她的高标龙枞，绝世风姿。

我行至独秀峰时，正是微雨蒙蒙，峰顶有云雾缭绕。风过时，无论峰与松，俱在云雾间影影绰绰，忽隐忽现。远远望去，倒像是有人出没其间，令人几疑入了仙境瑶台。

灵岩景区或者说整个雁荡山的主峰，是百岗尖，海拔1150米。据说登临百岗尖峰顶，是可以俯瞰整个雁荡风光的。但一来此处山高崖陡，二来其时雨劲风急，我也只能望“尖”兴叹，脑补一下“百岗云海”的波涛汹涌，变幻莫测了。

好在徐霞客还曾说过：“欲穷雁荡之胜，非飞仙不能。”我本凡人，看来遗憾在所难免。但是我能在雨中遥望天柱峰的雄伟，展旗峰的壮阔，能撑着油纸伞一探天窗峰的幽异，龙鼻峰的奇幻，这一趟雁荡山之行，我已然是知足了。

何况，我所见到的雁荡山之美，不独乎此。

当晚夜宿山中，心下就屡屡感叹：哪怕是夜色，雁荡山也是如此撩人心弦。

雁荡山有句民谣如是说：“牛眠灵峰静，夫妻月下恋，牧童偷偷看，婆婆羞转脸。”

四句话，一句就是一道“峰”景。一边是犀牛望月的宁静，一边是情侣亲吻的和谐，一边有牧童偷看的活泼，一边还有婆婆转头的羞涩。

那些白日里看似寻常的山峰、巨石，到了夜晚，都被赋予特定的意境和内涵，实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第二天，我还游览了与白岗、凌云、乌岩合称雁荡四大尖的雁湖尖。

与百岗尖的峰险崖奇不同，去雁湖尖的路却平缓了许多，哪怕是在雨中，也未觉道路难行。

去雁湖尖，实为看雁湖。说起来，雁荡山之得名，就是出自“山顶有湖，芦苇丛生，结草为荡，秋雁宿之”的雁湖尖。时逢盛夏，北雁南归的情景自不可见，但我有幸看到团团云雾飘荡在重重叠叠的峰峦之间，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据说当年徐霞客为验证志书中所载“宕在山顶，龙湫之水，即自宕来”的说法是否可靠，冒险攀登雁湖，差一点掉崖身亡。时隔十九年，徐霞客再上雁湖，终修正了志书之误，肯定大、小龙湫的水和雁湖并无关系。古人如此的执着与严谨，实在是让我们为之叹服。

徐霞客说的大、小龙湫，是雁荡山两道很有名的瀑布。尤其大龙湫，与贵州黄果树瀑布、黄河壶口瀑布、黑龙江吊水楼瀑布并称中国四大瀑布。

大龙湫或许不如其他三大瀑布那样看起来波澜壮阔，但它独以190余米的落差取胜，成为中国瀑布之最。又因它在空中的姿态飘逸，获得“天下第一瀑”的美誉。

大龙湫瀑流发源于百岗尖，流经龙湫背，从连云峰凌空泻下，宛若银河倒挂，异常壮观。

我的这次雁荡山之行，多在雨中穿梭，大龙湫的水量自是异乎寻常的丰沛。远远望去，大龙湫瀑布如同一条奔腾的银色巨龙，身姿矫健，自半空中飞跃而下。其声隆隆，响彻天外。纵然身在几十米外，也能感到有碎玉银花，拂面而来。分明是盛夏时节，我却感觉有阵阵凉气袭人，殊为清爽。

雨后的雁荡山，林木葱茏，苍翠欲滴。诸多山峰，峰峰皆有仙雾缭绕，宛似给一道道峰岭披上了白纱。风来雾转，山间景色亦在不断变换。我本无方向感，山中二日，大抵都是兴之所至，信步而往。所到之处，却是处处不虚此行。雁荡山之奇秀，由此可得明证。

或许，“天下奇秀”四个字，也是说不尽雁荡山的妙处的。然而，我又如何才能描摹出她的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