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坊 | 齐川红: 家有“赖”妻
花洲文学
家有“赖”妻
文|齐川红
我出生在一个姊妹多贫穷的农村家庭,排行最小,八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家里实在供不起我读书,高中没毕业就退学了。曾经的鸿鹄之志像折了翅膀一样跌落下来,我的未来会怎样,像父辈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作为农村孩子,前途渺茫,我郁郁寡欢。
可是家里认为,既然上不了学,就老老实实依照千百年来的古训娶一个媳妇,生儿育女。于是他们张罗给我介绍了邻村里的一个姑娘。虽然她的朴实俊美让我心泛涟漪,但仍然没有打动我。沉默良久,我望着房顶说:“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她说:“有脾气才是真男子。”我说:“我家很穷,谁跟我都不会享福。”她说:“皇宫里好,还有冷宫哩。”我说:“我不想窝在家里,我想浪迹天涯。”她说:“是男子就该闯闯。”我吃惊地看她一眼,她抿着的嘴角透着坚毅刚硬。
那一年我穿上了军装,义无反顾毫无留恋离开了家乡。她随着家人给我送别,我没有看她,我只有离开家乡的藩篱,才能飞翔。
在军营的日子,战友们纷纷盼信,写信,而我却不写,不给家人写,家人不识字,更不给她写,因为她不是我所梦想的伴侣,我要的不是热炕头,不是生儿育女的屋里人,我渴望的是红袖添香,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虽然没有一个具体的,只有一个模糊的想象,可以我相信她是存在的,在远处某个地方等着我。以前不敢想,现在敢想,而且特别强烈。我努力表现,入党,我刻苦学习,争取考上军校,并且写日记练笔,写通讯,写诗歌,向军报,向许多报刊投稿。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志者事竟成,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军校,提了干,即使退伍也不会重回土地,可以有一个体面的工作。身份,地位都有了变化,这时我就有想法了,如果说以前只是种子,而现在终于萌发了,我在想怎么摆脱家里的未婚妻。提出分手?其实我们什么也没有,没有承诺,只是勉强在一起吃了顿饭,没有婚约,更没有领证,难道就凭此束缚住我?那我太亏了。当然我毕竟有一点头脑,不会寄一张冰冷的绝情信,如果她像秦香莲一样哭哭啼啼来到部队,前途什么也没有了,重新回到人生的起点的情形在军人中屡有发生。用什么办法呢?我不写信,不联系,不探亲,耗她,盼她忍不住了,自己提出。与此同时,我在部队平步青云,如鱼得水,特别兴奋的是,野战医院的一个漂亮的护士、师长的女儿欣赏我的文章,喜欢上了我。我不能这样拖下去,八年后终于探亲,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人。我美好想象的是她已经受不了我的冷漠,对我失去希望。我不是陈世美,也不是高加林,但她最好能够像巧珍一样已经嫁给了马栓。然而她不但苦苦等着我,而且干脆趁一次母亲生病住在我的家里,我真是欲哭无泪。因为姐姐们已出嫁,哥哥们分家另过,她和母亲两个人同吃同住。所有的想象都已破灭,现实是如此残酷,活脱脱一个冷幽默。我责怪哥姐为何没告诉我她赖在家里,他们反而埋怨我不写信,不探亲不结婚,八年来认为我接受了她。她从一个17的少女被我熬成了一个大龄姑娘。那时候,女孩不超过二十岁基本上都出嫁,她的许多同龄女伴孩子都打酱油了。我心里却怨恨恼怒她的城府,她打败了书呆子气没社会经验的我。当然我嗫嚅提出我的想法时,当即受到了所有家人的声讨,不单单是赞赏她的勤劳慈孝,他们也有小心思,有她照顾母亲,他们省多少心力。我成了众矢之的,他们甚至义正辞严宁可我回来打坷垃也不能叫我抛弃她。
而她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她的沉默让我不寒而栗,我最终投降, 告别了那个喜欢我的我也爱着的人,和她结了婚。新婚之夜,我问:“如果我真不要你了咋办?”“不要,我就给妈当闺女。”“你会不会到部队反映,闹?”“闹有啥意思,就是娶了我,你回来当农民,我有啥意思,随便找一个也不比你人材差。反正你不主动说,我就等,你能熬,我也能熬,你能憋,我也能憋。”唉,我的又傻又能,又痴的妻子。
为了结束两地分居,我转了业。虽然有一些喟叹,伤感,但也平平安安马马虎虎。我懒散,不爱家务,下了班就捧着书,而她把家搭理得井井有条,人情世故,她也身先士卒,游刃有余。有次她的外甥来走亲情,喝到七八成,醉醺醺说:“我尊重你,是看你对我姨不错,要不是这,你在我眼里啥球也不是。”我的诗朋文友也都喜欢来家里,喜欢妻子的大方爽朗,知道我们的故事后故意起哄让我们喝交杯酒,还为我们作诗祝贺。
我也不知道如果她脸羞,不住我家,或者用极端的方法,我们的结局是什么,但是这样也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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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者简介:齐川红,河南新野人,《半月谈》民情调查员,诗文散发于《农家女》《黄河黄土黄种人》《现代青年》《半月谈》《南方周末》《演讲与口才》《法制文萃报》《人之初》《看天下》《新传奇》《乡土·野马渡》《南阳日报》《襄阳晚报》《南阳晚报》《南都晨报》《快乐老人报》《老年日报》《佛山文艺》《躬耕》《河南日报》《河南法制报》《益寿文摘》等纸质媒体及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