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寅月手记

   寅月手记    

吕晓花||陕西

一    你戴口罩的样子真好看

对戴口罩这件事，我一直持有抗拒心理。

冬天御寒戴帽子戴围巾尚可接受，倘要捂上一副口罩那简直是受罪一样，憋气、呼吸急促、视力也受限，不管手里在做什么工作，戴口罩可能会完全影响了行动力，所以即便生病非戴不可时我也找理由不戴。早些年因为近视，戴上口罩眼镜片上模糊一片，那更不能戴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怕自己戴上口罩难看。

我对自己的容颜素来没信心。五官不精致，眼睛、鼻子、嘴巴组合到一起还能亮相，如果戴上口罩，只露出我那双小而无神的眼睛，那实在  是一个鲁莽的行径。

可是，三十年前，我就认同了这世上有些人戴上口罩真好看。

那时候，我在这个城市上学，姐姐在同城一家陆军医院上班。我常常去找她，她有七八个舍友兼同事，都是刚从护理学校毕业走上工作岗位。花信年华，一袭白衣、一顶俏丽的护士帽、还有那白口罩外灵动纯真的眼眸，是她们集体留给我的印象。戴口罩的白衣天使装饰了我青春期的审美空间。

十七年前，我却因为戴口罩误会了一个人。

那时“非典”正肆虐，但防护观念似乎淡薄，出行戴口罩的人很少。

有一天我去税务局办理业务，习惯性站在专管员的办公桌前，递给她资料等她审核。她那天戴着大口罩，很冷漠地对我说：“你站远点，不要离我太近！”

我面红耳赤，退到了几米外。平常和她打交道也算是熟人了，她怎会有如此的态度？我愤愤不平了好些年，从那以后，碰见她都不理不睬的！

这个鼠年的正月，我戴上了口罩，站在镜子前，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那样的难看……

这些年言不由衷说的太多，忽略了心灵的窗户，未曾看穿却要虚妄地说穿，总怕冷落了自己的话语权，嘈杂、争执、急切地表白……是时候戴上口罩缄默冷静一下了，此后经年，只确认眼神……

非常时期，还有那么多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的人们正在抗疫前沿奋战，我只想轻轻地对他们、对你、对我、对十七年前那位女士真诚地说一声：“你戴口罩的样子好美！”

二    其实你可以说不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外的沉静。

因为新冠肺炎的蔓延，谢绝了亲朋好友正月里的来来往往，从除夕夜开始居家抗疫情，闭门不出，这是数天来唯一的外人来访。

门刚开点缝隙，外面就传来：“戴上口罩再出来。”

我戴上口罩推开门，楼道里站着两位年龄比我还大一些的中年妇女，她们是小区物业办的工作人员。

业主与物业似乎常常处于剑拔弩张的境况，平时因为物业费、水电费、环境卫生等纷杂事务，我曾目睹过她们与住户吵吵闹闹，所以一直偏狭地以为她们蛮横、霸道，不友好。

疫情形势严峻，为便于管理，小区统一制作了进出大门的门禁，她们是来分发钥匙扣门禁卡的。

在登记表上签字领取了门禁扣，她们又叮咛了不要出门、有情况找她们、她们在大门口值守等，然后就去敲对面的门了……

我们这个小区有几十栋楼近千户业主，我真是无法想象她们带着口罩，并没有穿防护服，拖着并不年轻的身体，怎样爬上走下一户户挨着去发放这个门禁卡？我分明听到了她们口罩下面粗重的喘息声……

隔了几天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依然是她们，这次穿着防护服。因为小区里出现了一例疑似病例，防疫情势陡然升级，要逐户登记人员信息。她们在外面喊话，填好表格后架在门把手处，她们稍后收回。我快速地开门取进表格，认认真真地填写上了家里所有人的信息。

此后间隙外出采购时在大门口总能碰见值守的她们。早春的天气飘忽不定，倒春寒频顾，看着在寒风中认真耐心检查的她们，我的心头涌上了难以名状的暖流……

在同龄人选择舒适之时、在工资薪酬并不高的情形下，她们选择这份工作，在平常时候或许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打发时间，可是在这人人自危、病魔狂散的时候，她们完全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工作，充其量损失的只是一些工资，她们并不是公务人员。但是她们没有说不，她们选择了坚持、选择了信守、选择了走在危险前沿……我为自己以前对她们的偏见懊悔不已！

庚子鼠年正月，我们能安静舒适地居家，躲避新冠病毒的侵袭，正是由于有太多可以拒绝危险、远离伤害的人选择了说不……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吕晓花，陕西宝鸡岐山人，居宝鸡城西一隅。70后。喜欢读书，喜欢文字，只是喜欢，谈不上阅万卷书千言。惟坚信文字是有温度的。常怀闲云野鹤心，散淡做人，简善处事，不善能言巧辨，缄默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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