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开门办学”背景下的初中生活

"开门办学”背景下的初中生活

孟芹玲||安徽

1974年秋季，国务院教文组与国家财政部联合发出通知，“开门办学”是教育革命的新生事物，学生学习要以工农兵为师，一时间，全国各中小学都在学工，学农，兴起了“开门办学”的热潮。

我的初中生活是从1975年2月份开始的，1978年7月份结束，历时三年半时间，正好赶上了“开门办学”。县城关初中我们这一届共有九个班级，我在五班。在九个班级中，五班和八班从课本教材都与其他班级不同，名之曰开门办学试点班。五班和八班就是“开门办学”浪潮中两朵晶莹的浪花。

教材与课程的改革

我曾对比过我们的数学教材与其它班级的传统教材，它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试点教材的教学内容纯理论的部分被压缩，应用部分增多。诸如不规则的田地面积测量，农作物产量的估算，怎样利用几何知识，实地测算建筑物的高度等。

在上课时，我们的数学课与其它班级也有所不同，教室外的课堂增多。记得有一次，我们全班同学走向了大街，这节课的任务是测量县里的一个塔的高度。几个男同学帮助老师拿着测量用的标尺，标杆，水准仪等教具，在离塔100多米的大街上停了下来，架起了放水准仪的架子，测量从这个方位看到塔顶的角度是多少，另外几个同学拿着软尺到把塔的高度和测量位置度量的角度延伸到地面的位置离塔的长度作为三角形的两个直角边，再用几何原理测算出塔的高度。老师让每个同学都参与到测量中来，然后集中讲解，直到每位同学都能做到会测算，弄明白为止。

还有一次小麦收割前，我们全班同学来到了麦田里，测量小麦的株距行距，每株棵数，然后让几个同学每人一颗随意取了几颗麦穗，在手里揉搓后，数下每颗麦穗的小麦颗粒数并记录下来，并用带去的小天平称下重量记录。实地测量这块麦地的面积，再根据刚才的抽样，推算这块麦地的总产量。

那些农事

不仅试点班，全校各个班级每个班都直接与生产队挂钩，记得我们班的挂钩对象是城关镇西关大队兴无生产队。在农忙的时候，全班师生就直接下到生产队田间地头，帮助队里干一些农活，如平整土地，打坷垃，割麦，收豆，运送肥料等等。初中时，我个子小，一直坐在第一排，但班级里一些同学已经长成了成年人的模样，在生产队村民的眼里，他们已经可以当做劳动力，农业劳动上已经可以派上用场了。在学农的过程中，我认识了榔头，抓钩，耙子等农具，也基本上掌握了使用方法。像镰刀小学高年级时已经开始尝试使用过的农具，到初中已经用得很熟练了。当大个子同学拉着板车往地里送肥料的时候，我只有在板车的一侧帮推的份。

不仅如此，每到暑假每个同学都有向学校上缴干草的任务，年级不同，任务也不同。任务从20斤到40斤不等。这任务是有报酬的，记得每斤干草是7分钱。只是这个任务听起来不算事，但真正完成还是需要下不少力气，因为一斤干草要用好几斤鲜草才能晒成。夏日里骄阳似火，田边地头到处寻觅，那时没有塑料袋，多是从家里带上一两根绳子，并不带割草用的工具，都是徒手薅，因为聪明的我们知道，这草必须带根拔，晒出来才会有份量。后来也有的经验，知道哪种草晒后相对份量重些，哪种草晒不出来。一次一大捆晒干后也不一定有一斤重。

学工的日子

初二的上学期，学校决定组织全年级学工，每个班级一个月时间。我们班除了两位同学留在校印刷厂帮忙以外，全部到县农机一厂，分别分配到金工车间，钳工车间，装配车间。分配到金工车间的是一些大个子同学，因为这个车间劳动强度较大，开车床加工零件需要身高和力量，也比较油腻。我和另外一些同学分配到钳工车间，主要负责给车好的螺母坯料开丝。一张铁质长桌的边缘上装了几套铸铁器械，是用来固定待加工的零件的，将一只六角螺母的坯料固定在铸件上旋紧，上面用一只硬度较高的有螺纹的螺杆人工用力钻进螺母坯的内孔，从而把坯料加工成螺母，名曰开丝。开丝需要臂力和技术，但比金工车间技术含量低，压力和危险性都要小一些。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是装配车间的活了，他们坐在钳工车间的一角，将一根根弯曲成型的钢丝，穿到脱粒机的筛子铁框上，先将钢丝的一端钻进铁框边的眼里，再用锤子轻轻敲打，将钢丝钻到铁框的另一端对称的眼里。一只脱粒机的筛子需要平行地砸进几十根钢丝才算完成。

农机一厂离县城比较远，来去大多是骑自行车，中午不回去，厂里安排午餐。一般是六人一组，菜是用盆盛的，米饭管够。一组一般是两菜一汤，份量足，味道好。主菜是豆芽粉条烧肉，也或者萝卜土豆烧肉之类的。米饭很特别，每天都是一样的，总是有绿豆在白米饭上，现在想来可能是煮绿豆汤时剩下的。同学们在一起你争我抢地就把那么多的菜吃个精光，饭量很小的我在这种食境下也比在家里多吃了许多，一个月过后妈妈说我吃胖了。

吃完饭厂里也给我们准备了休息的地方，那是一间很大的空房，有着雪白的墙和许多椅子。很多时候都是将白墙作屏幕，用小型的放映机给我们放电影看，印象最深的是放映的动画片《草原英雄小姐妹》。由于片源有限，这部动画片被放了许多遍，以致于影片的主题曲我都学会并唱熟了。

小个子的优劣势

初中三年我身体发育和其他同学比是缓慢的，在班里一直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可以说是又瘦又小的个子。在学工学农总结的时候每次我都被选为“学工”“学农”积极分子，推荐人的理由都差不多，说我虽然个子小，但却能吃苦，不怕脏不怕累，脏活重活抢着干之类的。我心里明白，在学工学农过程中，我没有大个子同学做得多，效率高，贡献大。但我做事认真，不偷懒，不耍滑，态度端正。能当选学工学农积极分子主要还是平时在班里各方面的表现，老师的偏爱等长期积累形成的威信，选什么都有份。

但有时候也吃了个子小的亏，那时学校没有校宣传队，但我们年级有，我是年级宣传队成员。记得有一次县里有一个活动，要排练表演舞蹈《蝶恋花.答李淑一》，学校比较重视，请了县文化馆的老师帮助排练。宣传队九个人一字站开，老师看了看站好了的我们，训了一会话，就让站在队尾的我下来了，说只需要八个人。那时的我比队里次矮的还要矮半个头，老师给我留了面子，说我的任务是在台后伴唱。老师走后，队里经常一起排练的几个姐妹来安慰我，说高老师不熟悉队的具体情况，动作好的下来了，动作难看的留下来了。

还有一件因为个子的尴尬事，一次在操场上数学课，我的思想早已开了小差，无意中，听到王俊荣老师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会，坐下吧。下面我请一位个子没你大的同学回答，你听听人家是怎么回答的。听到这我一下从混沌中激灵清醒过来，开始紧张起来。果然王老师喊了我的名字，我连老师问的什么问题都不清楚，只得站起来红着脸说，我不会。课堂里一阵哄堂大笑......

几件大事

初中三年半里发生了几件很大的事，都对我们的学习和生活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一是唐山大地震。在过后的一段时间内，我们的课堂从教室里搬到了教室外。开始是在操场上，后来搬到了离铁路不远的野外。就在外面上课时，县广播喇叭里传来了哀乐声，毛泽东主席逝世了。记得当时我旁边一位女同学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说，我们的好日子再也不会有了，于是我的心里也很难过，也哭了。不少女同学都哭出了声。语文老师给我们布置了新的作文，写一篇悼念毛主席的悼词。

另一件是县里的大事，县里要建新城，要修路，全民动员上缴石子，并参加修路有关的劳动。我们学校每人都分配了任务，一人半方石子。一时间，学校的寂静被打破了。同学们每天四处找石头，带到学校用铁锤敲打成要求大小的石子，然后称重上缴，校园内到处“叮叮咚咚”的声音，一派热闹的景象。初中的我们寻石头，搬石头，运石头，砸石头，除去辛苦外，很少有不受伤的，有的被锤子砸出了血泡，有的被石头的棱角划出了血，没受伤的，稚嫩的双手也都磨出了茧子。

还有一件关于每位学生未来走向的大事，就是1977年恢复了高考制度。记得全校师生齐集在操场上，听校领导传达教育部会议精神。1977年9月，中国教育部在北京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10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学生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由于文化大革命的冲击而中断了十年的中国高考制度得以恢复，中国由此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之后，全校掀起了文化课的学习热潮，不少同学去新华书店订购数理化丛书，一时间当时仅有了一套数理化丛书出现了脱销的状态。

几点感受与结果

初中这三年半的时光，给人的感觉就是动荡的和不安静的。开门办学背景下的初中生活，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我们学工学农接触社会，学到了书本上未曾学到的知识，我们的双手不再稚嫩，我们的思想有所开拓。学习了工人们严明的纪律和劳动中显现出的智慧和效率，学习了社员们不怕脏不怕累，以及劳动中不忘幽默的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当然，这三年半我们的文化课并没有这么多的活动而被耽误。这得益于一直陪伴我们三年半的班主任许守德老师，从见到我们的那天起，许老师就一直在强调学习文化课的重要性，这在恢复高考前，开门办学的环境下，尤其难能可贵。他带领我们班级在全面进步，无论是学工学农，文艺宣传，还是文化课成绩，均走在年级和全校的前列。我本人也在初中考中专，重点高中考试中都取得了优异成绩。当时中专的录取分数260多分，我考了316分，超分数线50多分（自己感觉年龄太小，不想离开家没有去上）。如愿考上了县重点中学的重点班。感谢师恩，感谢努力成长中的自己。

2019年6月28日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孟芹玲，笔名晓梦，柳筝儿。安徽濉溪县人，现生活在蚌埠市。喜欢文学，特别是现代诗，早年大学期间曾在大学校刊，《雁声》文学报发表过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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