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 | 祭母文

祭母文

文|青山绿水

二零一六年农历十月二十，是母亲大人的忌日。

母亲您弥留之际，您的儿子我不在身边。虽然您患老年痴呆症，我想在那一刻，“回光反照”，您脑子应该是清醒的，您想了些啥，想说啥，您的儿子一概不知。

那几天，东北风呜鸣，天又飘起了雪花，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大地一片洁白。

您的儿子、孙子买了最好的棺材，用最好的衣料装殓了您。

古镇上的人们几乎都来为您送行。镇教育上的领导，我的同事及老师们也都来为您吊唁。

一年来，您在我这里睡的床位我没动，每天，我都觉得您还躺在那里，打开电视，拣您喜欢看的戏曲节目让您看。

一年来，我怕看见别人流眼泪，怕听见鞭炮响，不知怎的，我就不由地想到您，泪水就会无声地落下。

人说黄连苦，母亲您比黄连还苦十分。年轻时，父母早逝，孤苦一人，无兄无弟。三十岁左右，失去了您的顶梁柱，留给您的是一个负债累累的破家，和三个幼小的我们，哥哥九岁，弟弟几个月，我刚刚四岁。母亲，您以您柔弱的肩膀挑起了这个家的重担。

恰遇那不安生的年月，为了糊口，您亱半三更下坡掐豌豆秧。原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亱，忽然间，在您的周围呈现出白茫茫的一片。路不见了，河沟也不见了，四野阒寂，寂静得叫人害怕。只听见缓缓地流水声。

您知道遇见“黑眼罩”了。您有主意，鞋脱了拎在手里，用镰刀背东揳三下，西揳三下。实际上，那时候您已不分东西，直到东方微亮，听到远处有人说话，才豁然开朗。

在我的印象中，劳作了一天的您，夜晚就没睡过觉。晚上，您缝补衣裳，一觉醒来，您还在昏暗的灯火下忙碌。鸡不叫狗不咬的时候，您又坐在了织布机上。

刚用打麦机的时代，您已古稀高龄。打麦机轰隆了一夜，您也慌慌张张忙了一夜，连我们这些年轻人都累瘫了。您好像不知道累，小脚点着，还为我们做饭、炒菜。

庄稼收罢，您又点着小脚到地里拾庄稼。我多次劝说：“年龄大了，不稀罕那点。” 你说：“闲着闷得慌。”

年轻人割野菊花卖钱，您kuai（土字打不出来）着筐子也去割。

早些年，人们大面积种棉花。摘花忙的季节，您帮东家摘，又帮西家摘，忙着，您乐意。

一个多月前，在镇集市上碰见咱们的老邻居，说到您，感叹道：“你妈这个人，太傲强啦！”

他又说了一件事：还是那个不安生的年代，您从地里干活回来，衣袋里藏了一个红薯，被一个队“干部”发现，这个队“干部”狠心地用硬柴劈子打你........我的心碎了。母亲啊，过来这么多年，您怎么没吭一声。苦您吃着，累您受着，屈辱你忍着.......我泪眼望着蓝天，蓝天上有几朵白云，白云缓缓无声地悠动着，母亲，您现在在哪？我的思绪凝固了，浑身颤抖，手心也攥出了汗。我不忍心卒听下去，后来他说了啥，我不知道；身边驶过去了多少车，走过去了多少人，我不知道。可怜我的母亲，无助的母亲！

由于您的勤劳，坚强，执着，我们兄弟三人都成了家，现在一家共有二十几口人。

您走时，我不在您的身边，我总觉得在您的坟头上萦绕着一片蜃气，我知道您不放心我们，有话要给我们说。

母亲，您放心吧，您的儿子我，还有您的儿媳妇已经退休，生活上衣食无忧。您的孙子和孙儿媳妇们，工作勤恳敬业。在您走的不多天里，您的二孙子从他工作的北方城市打回来电话说，他又进步了。

在您去逝一周年之际，您的儿子，孙子们哭拜于您的坟前，儿子家生，作文祭奠。

其辞曰：

逝者如斯，从兹分离。

恨别经年，梦睹英灵。

耄耋高龄，无疾而终。

育有三子，即让生高。

育吾兄弟，艰辛备历。

睡湿暖干，茹苦啜草。

勤谨持家，事无遗算。

通宵达旦，织花纺棉。

恺恻慈祥，睦邻友好。

乐善好施，助人为乐。

德贤乡里，里闾无二。

呜呼吾母，吾母未死。

躯壳虽隳，灵则万古。

此时家奠，珍馐列陈。

尽此一觞，呜呼哀哉。

伏惟尚飨！

图|网络

【作者简介】

青山绿水，原名张家生，男，河南邓州市教师，承乏校长近三十年，现已退休。闲暇无事，信笔涂鸦，自娱自乐，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