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羊儿 | 打工那些事儿
下班，图书馆借书回家，路过一家卖米线的小店，想着家里也没什么可吃，便进去吃饭。有小女生见我门口停车子，便匆忙跑进屋，进去后，她热情地问我吃什么，便确信她是服务员了：“酸汤米线吧！”“要加点什么吗？后面这些都可以，”她认真的在小本上记下，“加一份海带，别的不要了”，又飞速又认真地标注。看着她整齐的刘海下一张纯真的脸，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
准确的讲是八年前，春晚小品赵本山的一碗苏格兰打卤面火了炸酱面，那时我便在一个卖炸酱面的小店里打工，一天十二块，管中午晚上两餐，负责打扫卫生、洗盘子、上菜等一些杂活儿。店里还有老板、老板娘外加一个比我稍大的厨师。
店里生意时好时坏，所以老板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有时不忙了我们四个会围在一起包饺子，我负责擀皮儿，饭店的饺子皮用的面都很软，干面多洒些，不粘，可以五六个一块儿擀，勉强能供得上他们包，直到后来在家包饺子，老妈总说我是在饭店里锻炼过的。但多数不忙的时候，老板在算账，一遍遍算来算去，老板娘则穿着淘来的水桶裙，挪动着发福的身体拍苍蝇，嘴里喃喃地惦念着那些老顾客。中午吃饭时，米和面条哪样剩的多吃哪个，拌些柜台里的凉菜。说到凉菜，每天上班第一件事便是把昨天凉菜里变了色的胡萝卜丁、葱丝、青椒、黄瓜挑出来，再放进去新鲜的上柜。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没有洗洁精，用洗衣粉洗碗；客人点了炸酱面，一碗面，一碗卤，之后客人没有拌完的卤要重新倒回卤盆里。晚饭时间，老板会安排我在门口叫那些找饭店就餐的人，我只是个学生娃，不带有市井小贩的招呼，很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成功拉拢生意。记得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问起我为什么做服务员不上学，我说暑假打工而已，他投来赞许的目光说：“我儿子比你小几岁，他不如你，估计把他扔到街上不管能饿死。”客人走后，我正在为自己的自强而开心，老板娘说：“看他那样儿，多了不起，看我们闺女可怜咋不多给些钱呢！我想：“我那时很可怜吗？一定是她理解错了。”
尽管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我还是特别珍惜这份工作，每天早早地到店门口，等待老板来开门，对待客人毕恭毕敬，可饭店生意毫无起色。老板经常抱怨厨师做饭偷开厨房门，烟熏着客人了，回锅肉里肉太多了，不知道把肉切薄一点……直到老板娘跟我说：“小洁呀，要不你明天别来了，以后你的活儿我干了，店里也不忙”“哦”老板娘开始给我算工钱，我还不忘提醒她少算了一天，她把钱递给我时，我才明白，我被辞退了：“姨，为啥不让我干了呀，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吗？”说完就泪崩了。老板和厨师都过来了：“乖，其实我可不想让你走，可店里一天进多少钱你知道，房租加上你们俩，不进两百块钱都得赔呀，要不你先留下，回头朋友夜市上需要人了你过去行不？”“不用了，谢谢姨，再见哈！”我拿了钱就走了。
几年之后，回家路过那里，城北炸酱面早已不在，也是在一个夏天，厨师问我毕业没，要不要和他一起开饭店，还做炸酱面。现在想想，当年多么符合逻辑的一件事，却让我哭得那么伤心，之后从事那么多工作，都抵不过那时的认真与珍惜。
服务员并不是我的第一份工作，第一份工作是高考志愿填报后，和三个朋友结伴找的，一个纺织厂。我们几个被同时收了进去，一天十七块，不管饭，管住宿，并且有空调。
厂里都是大型机器，一排排线芯卡在机器上把纱变成线，纺织过程线容易断，需要不断修复，操作红灯停止，绿灯工作，学会这个很重要，因为听说一个学徒不注意，头发被卷到机器里，头皮都掉了。我们的主要工作是用小推车给老师傅推线芯，空的运来，满的推走，不累，但厂房太热，使干活不那么轻松愉快。那时的纺织厂已不再像早些年红火，但老师傅们的臭脾气却保留了下来，打水，买饭，看机器，把我们使得团团转。偶然，因为我字写的好外加上嘴甜，领导让我记产量，也就是下班抄个数字而已，她们却对我客气很多。后来厂里怕出事故，不再用临时工，我们便一起领了四百多块钱失业了，还挺开心。想起那个带着白帽子，湿透的短袖，带袢的凉鞋，推着小推车的女孩儿，不禁想问问她，你怎么那么能吃苦，你怎么那么勇敢？
大学时，换专业的原因，没什么朋友，空闲时间太多，在一个回民小饭馆儿做服务员，中午吃饭时间去帮会儿忙就行，管中午饭，一天五块，老板比我小一岁，称呼我姐。
经常碰到同学，大家都羡慕我找到如此合适的兼职。一男生盛汤时悄悄告诉我，你老板两个袜子不一双呀！我定眼一看，还真是：一只耐克，一只安踏，哈哈。小老板生活随不讲究，可菜多少钱一斤，哪里便宜可弄得的很清楚。记得那年大蒜出奇的贵，他总把我剥过的蒜皮检查一番。还有一次，偶遇校足球队的帅哥在吃饭，吃完才知道两个人都没带钱，我已摆好收钱的姿势，好不尴尬。不过因为他长得帅，便自告奋勇帮他垫付，一来二去便有了我的联系方式，经常约我，那时我已有男朋友从未赴约，但此事却极大的满足了我那颗花痴心，很浪漫。后来因为拆迁问题饭馆关门了。小老板现在一定结婚了吧，不知是否还在用便宜的大木耳糊弄客人……
毕业前，毕业后，又从事了几份工作，直到现在。回想以前那些事儿，弥足珍贵。夜幕降临，昏黄的路灯渐行渐远，听着广播里怀旧的歌，问男友：“你遇到了十年前的我，也会喜欢我吗？”“会的，”他斩钉截铁地回答，知道我爱伤感，怕我难过罢了。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小山羊儿，原名高洁，90后，市公安局民警。